接下來的兩天,各種小道消息、傳言像這深秋的風一樣肆無忌憚的刮向京城的大街小巷。
雖然那日早朝之後,皇上龍體有恙兩日沒上朝,大臣們都鎮定自若緘口不言。但是初五那日早朝上發生的事還是被添油加醋的傳了出去。
街頭巷尾都是議論的聲音。上仙閣也不例外,一早大堂裏便擠滿喝茶的各方來客,大家三五成群聚在茶桌前,說三道四好不熱鬧。
“聽說了嗎,一個早朝下來,五條人命……”
“真是慘呀,看來這官也不是好當的……那個趙大人真是一個慘呀,聽說此人很是清廉……”
這兩人隻顧說話,沒留神一個少年從一旁竄過來撞到身上,“喂,小子,沒長眼睛嗎……”那個人剛要發火認出少年來,“小六,是你?”
“三爺,是我,小六。”少年正是小六,他傻傻的笑著,“三爺,我正聽你說早朝的事呢,不小心碰著你了,聽說死了很多人?”
“去去去,一個娃娃家,這是你該操心的事嗎?”
“你給我說說唄?”小六纏著問。
“想聽說書去戲坊子去。”那人把小六打發走了,繼續與好友聊天。
小六走到一邊,衝他們的背影扮了個鬼臉,他在這裏轉悠一天了,幫主讓他回城裏打探消息,聽來聽去也就這些。
自那日他們混進災民的隊伍出了城,便直奔瑞鶴山莊。直到前一天,上仙閣韓掌櫃派人到山莊捎話,說朝中出大事了。幫主才派他回來,這兩日他在大街小巷溜達,聽到的也是八九不離十,便準備動身回去。
小六跑到櫃台前,跟韓掌櫃打了個招呼,韓掌櫃從櫃上給他支了些碎銀,囑咐他路上小心。他便走到後院牽出自己的馬,翻身上馬,直奔城門而去。
小六回到瑞鶴山莊時已是黃昏,他一路跑到蕭天居住的櫻語居時,發現裏麵坐滿了人。蕭天和玄墨山人坐在居中的太師椅上,兩邊依次是明箏姑娘、翠微姑姑、李漠帆、盤陽、林棲還有玄墨山人的兩個徒兒吳劍德和陳陽澤。
小六看見大家神情凝重,不知發生了何事,忙跑進去單膝跪地道:“幫主,小六回來遲了,請幫主責罰。”小六添了下嘴唇,正打算把在城裏打探到的事向幫主稟告,卻看見蕭天向他擺了下手。
“起來吧,”蕭天道,他緊繃著臉,臉色煞白,眼裏布滿血絲,“這件事我們已經知道了,盤陽比你早回來半日,你先下去吧。”
小六這才明白屋裏的氣氛為什麼這麼壓抑,大家都默不作聲,往日這些人往這裏一坐,嘰嘰喳喳好不熱鬧。他偷眼瞥了下明箏,發現她眼角還有淚光,恍然明白幫主和明姑娘跟那日死在乾清宮的趙源傑是有交情的。小六不敢久留,退了出去。
大廳裏眾人靜默了片刻,玄墨山人接著剛才的話題道:“此時冒險進京,恐不妥。”
“是呀,”翠微姑姑看著蕭天,有些急了,“趙大人之所以那樣做,還不是為了保全大家。你此時進京,豈不是正中了王振的圈套,別忘了東廠的人無處不在呀。”
“大家不要勸了,我意已決。趙兄出殯之日,我必須去。”蕭天擰眉斬釘截鐵地說道。自從盤陽口中得知那日朝堂上慘案,他的心就像是在油鍋裏煎熬,“趙源傑是父親生前最得意的弟子,在朝堂上無疑是一股清流,其誌高遠,品如璞玉,一心想整肅朝綱,激濁揚清。如今他慷慨赴死,我等如若貪生怕死連送他最後一程都做不到,還算什麼兄弟?”
“我也去。”明箏望了眼蕭天,“送他最後一程。”
在座的人互相交換著眼色,他們被困京城數月,好不容易脫身,如今又要回去。他們明明知道進京危險重重但又無法阻攔,蕭天已經把話說到這個份上,每個人都糾結著。
“這樣吧,我陪幫主和明箏姑娘一同前往。”李漠帆最後說道。
“也好,”玄墨山人看蕭天主意已定,知道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也不再勸了,“有李把頭跟著,他對京城比你們熟,多少有個照應,我們也放心了。”
大家一看玄墨山人都同意了,便不再說話,各自起身回去布置去了。屋裏隻剩下了蕭天、明箏和李漠帆,兩人從各自的位置走過來,坐在蕭天的身邊。
明箏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流下來,她低下頭抹淚。“蕭大哥,趙大人此舉當真讓我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