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十,說來就到了。這日天不亮,聽雨居裏就忙得人仰馬翻了。梅兒和夏木一趟一趟地穿梭在明箏身邊,蓮兒早早就搬了個小木凳坐在明箏身後,兩隻大眼睛瞪著這些忙碌的女人們,一臉好奇,有時候不知道看到什麼,就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
明箏穿上了青冥郡主送給她的藍色百鳥來賀裙,狐族獨有的蠶絲織成的錦緞富貴奢華,摸上去手感綿軟順滑,穿身上薄如羽毛,長長的裙擺上成百上千的各色鳥,或棲或飛,或展翅或翱翔,美輪美奐,目不暇接。明箏身著此裙,感覺有種異樣的飄逸,一種不真實的虛幻感覺。
蓮兒坐在那裏歡喜地直拍手,大喊著:“真像個仙子啊,像個仙子……”
明箏看著身上的裙子,不由浮想聯翩,她沒有想到竟是穿著青冥親手縫製的嫁衣,難道冥冥之中,她們姐妹真是前世修來的緣分嗎?此時不知為何她竟然對青冥有了一絲親近感,或許是穿上她親手縫製的衣裳的緣故。自己這個樣子嫁出去,而不是自小看到的新嫁娘一樣,穿著紅色喜服,而是穿了一身小鳥,這是要飛走嗎?這種體驗很新鮮,想到今日是她大婚的日子,想到蕭天,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她今天應該是個最幸福的新娘子。
幾個狐族男子抬著步輦來到院子裏。夏木把準備好的一提籃五色花瓣交給明箏,明箏提著小籃子拉著蓮兒走出來。聚在院子裏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看見明箏走出來,一陣歡呼。
本心混在人群裏,一邊跟著人群走,一邊拿著一個酒葫蘆喝酒。即使是今天這樣的日子,他依然不修邊幅,頭發披散著,身上沾著草葉。他跟著人群隨著車輦走著。
明箏站在車輦上,讓夏木把蓮兒抱上來,蓮兒坐在前麵,明箏站在她身後,一路走,一路向眾人撒著花瓣,人們歡呼著,笑著……
喜堂設在櫻語堂,拜過堂後,蕭天便會隨明箏到聽雨居居住,這裏用於議事和會客。整個大廳都被細細的裝扮起來,大紅的喜布懸掛在木梁上,地下鋪了紅色地毯,一派喜氣洋洋。
翠微姑姑挺著肚子早早候在這裏,雖然今日的婚禮少了一個環節,但是她還是挺滿意的。昨夜蕭天專門去前院拜訪了他,求一事,就為了拜堂前不去山坡上祭拜青冥,改為晚上他陪明箏去。看蕭天為難的樣子,也體諒他的難處,便答應改日去祭拜。
翠微姑姑看蕭天和明箏一起走進來,便大喊曹管家,曹管家胸前插著一隻紅花,滿臉喜氣地宣布:“拜堂大禮開始。”
突然他頭頂上的一塊喜布滑落下來,正好蓋在他身上,他掙紮著要出來,卻被絆倒在地下滾了起來。本來是拜堂大禮,眾目睽睽之下,突然鬧了這一出,堂上一片哄堂大笑。接著,不知何故,一塊一塊喜布從天而降,砸在人們頭上,堂上一片混亂。喜布下的人群相互推搡,摔倒一片,場麵更加混亂了。
蕭天不知發生了何事,一旁的李漠帆抬頭看房梁,看見梁上晃動著一個身影,大叫:“房上有人。”林棲聽見立刻縱身上了房梁,他在房梁之間躍來躍去,追逐著那個身影。那個身影被追得無處躲避,便溜下房梁,跑進人群。此時,大堂上所有的喜布都掉了下來,堂上亂成一鍋粥,明箏呆呆地站在中間不知所措。
突然,被林棲追逐得無處可跑的那個身影,跌跌撞撞跳上喜桌,上麵的香燭貢品滾了一地。李漠帆大喝一聲,從一旁竄上來,一把按住那人的大腿,把他掀翻在地,喜桌也翻滾到一旁。眾人合力上前抓住了那人,揪住他衣襟才看清他麵容,竟然是本心,他已經大醉,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酒氣。
盤陽上前就是一個嘴巴子,本心也不還手,像一攤泥一樣倒在地上。好好一個日子被攪合成這樣,眾人無不氣憤填膺。上去抓住本心就打,本心也不還手,任人們在那裏打。
蕭天看著混亂的場麵,急忙出手製止。他拉開眾人,讓人把本心扶起來。明箏拖曳著長裙走過來,她看著本心,想起那日在田裏說的話,知道他是處心積慮要這麼做的,不由又氣又怒道:“本心,你有何居心非要攪了婚事”。
“我不同意你跟他。”本心噴著酒氣,衝明箏喊道。
“這是我的事……”明箏氣得直哭,後麵的話說不下去。
“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嗎?什麼都沒有,你這就是私奔。”本心的話實屬強詞奪理,明箏父母早亡,唯一的師傅也離她而去,本心搬出這些明擺著找茬,眾人搖著頭,等著看蕭天怎麼收拾他。眾人沒有等到蕭天動手,明箏先撲了過來,揚起手臂就打,沒想到蕭天抓住了她的手,他把明箏拉到身後,然後對眾人抱拳道:“大家散了吧,不要再責怪本心了,他可能不願看見這些喜布,他畢竟剛剛失去了三位親人,正在熱孝之中,在這個時節,確實不易舉辦喜事,是我考慮不周,大家見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