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行在漆黑的夜裏,穿街走巷繞過了幾條路口才停下來。
蕭天和張念祖從馬上下來,馬車上蒙麵人被他們搖醒,蕭天問道:“這位仁兄,錦衣衛為何要追殺你?”
“不瞞諸位英雄,我叫錢文伯,”蒙麵人去掉麵罩,蕭天從懷中取出一個火折燃著,看到黑衣人的胸口和肩甲都受了重傷,鮮血把衣服都浸透了,他眼神遊離,神色一會兒清楚一會兒昏昏沉沉。
蕭天一看,傷者估計快挺不住了,急忙問道:“錢老兄,你說個地址我們好把你送過去。”
傷者點點頭,想了又想,斷斷續續說道:“魚……肚胡……同裏於府。”
蕭天一聽急忙叫住李漠帆道:“快,把這人送到這個地方。”李漠帆卻不答話,似是想起什麼,問道:“幫主,你忘了魚肚胡同了,隻有一個於府吧?難道是於謙於大人家?”
傷者聽到他們對話點點頭,吃力地說道:“讓你們說著了,我不是什麼逆匪,我是於大人手下副將。”
蕭天一聽,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衝李漠帆叫道:“快,去於大人家,快點……”
蕭天把自己的坐騎也拴到前麵車轅上,為讓馬車跑的更快,他擔心還沒有到於府,傷者就斷了氣。他也跳上馬車,李漠帆揮馬鞭催兩匹馬前行,加上一匹馬腳力確實不一樣,馬車飛快地向前疾駛。
魚肚胡同漆黑一片,蕭天舉著火折認出宅門,飛快地跳下馬車,去拍府門。過了好大一晌,從裏麵提著燈籠走出來一個人,迷迷糊糊地問:“誰呀,深更半夜的?”
“去叫你們家老爺,就說錢文伯在門外。快去……”蕭天說完反身跑回馬車。
又等了半柱香的功夫,從裏麵出來吵吵嚷嚷的說話聲,很遠就聽見於謙的聲音:“他們在哪兒?為何不開邊門,快點讓他們進來。”隻聽見邊門被推開的吱吱呀呀地響聲,李漠帆駕車從邊門進到院裏,隨後張念祖也跟著騎馬進了院子。
於謙提著一盞燈籠站在院中,他披著外衣裏麵隻穿了中衣,神情詫異地望著馬車和另一匹馬上之人。蕭天急忙從馬車上跳下來,走上前拱手一揖道:“於兄,別來無恙?”
於謙臉上的表情更加詫異了,他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蕭天,又驚又喜道:“不是來報錢副將嗎,怎麼會是你們?”
“兄長別急,錢將軍在馬車上,不過是身負重傷。本來這趟回京也是計劃這兩日來拜見兄長的,不想剛在胡同裏救下錢副將,聽錢副將說到魚肚胡同,我就想不會這麼巧吧?”蕭天說著,引著於謙走到馬車前,掀開布幔,提高燈籠,燭光照到裏麵躺著的一個已經昏迷的人臉上,於謙點點頭,回過頭道,“正是錢文伯,快扶到我書房裏,我派人去請郎中。”
張念祖和李漠帆架著錢文伯向書房走,於謙立刻派一個小廝去請郎中。蕭天便把在街巷遇到黑衣人和蒙麵人撕打,他們如何救下他,逐一說了一遍。
於謙點點頭,激動地拉住蕭天的手,道:“蕭兄啊,你此舉無意間救下了多少人的性命呀?”
蕭天一愣,以為於謙說笑,“區區舉手之勞,誰叫讓我看見呢?”
“你不知道,蕭兄,”於謙壓低聲音道,“錢副將是去刺殺王振,幸好被你救下,如若不然,落在錦衣衛手裏,不知又要冤死多少人?”
“哦……”蕭天額頭上也冒出一層冷汗,“好險呀……”
兩人說話間走進書房,於謙反身插上門栓。張念祖和李漠帆已把錢文伯抬到裏間臥榻上,他倆忙著給傷者撕開外衣,查看傷口。於謙從外麵看著張念祖,眉頭一皺,雖然張念祖的臉上還包著傷口,但是眉眼還是隱約外露。
蕭天看到於謙的疑惑,急忙說道:“這位是我的拜把兄弟,叫張念祖,他的身世是個傳奇。他的父親於大人也應該知道,就是宣德年間的戍邊大將張竟予,當年他父親戰死沙場,家中村鎮被瓦刺劫掠,他和孿生兄弟,一個被瓦刺人劫持,一個被吾土道士救下,帶回中原,他們與母親失散,輾轉二十幾年,才相聚。不幸的是相聚也是分離,他的孿生兄弟就是寧騎城,那日寧騎城和母親被馬市火蒺藜炸死,就剩下他一人,他本是吾土道士的徒兒,師傅也在那次爆炸中死去,便還了俗,遵照母親遺言,回歸張家姓氏,叫張念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