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去世了,喪事辦得很風光,看得出來張先生的生意還是做得不錯。
不出花貓的預料,張老爺子去世之後,第二天張先生的兒子就感冒發燒了。張先生既心痛又焦急,詢問花貓該什麼時候擺脫大伯的糾纏。時近中元節,花貓就決定在中元節這天行動。
中元節,民間也有稱鬼仔節的。這一天是鬼門大開、鬼魂大量湧入陽間的時刻。在農村,人們有很多的禁忌,有些地方在這一天是絕對不能去的,尤其是午後陽極而陰的時候,平常在陰涼的小巷子、破老屋處捉迷藏的小孩子都被叫回來,在家好好呆著。
鬼門開了。花貓看看時間,站起身,踱幾步,又坐下,“再等等,”花貓把玩著從骨灰壇取下來的鈴鐺,心裏思忖,“不知道能不能超度掉它。”
路上變得擁擠,人影重重,每個人都默不作聲,行屍走肉一樣走著。空氣裏彌漫著一層水汽,很薄很模糊,人影也隻剩下灰色的輪廓。人越來越多,路上越來越擠,不斷有人影被踩到腳底下,或者漂浮到空中。
張先生雖然看不見這些人影,但是靜謐詭異的氣氛,空氣中絲絲寒氣讓他頭皮發麻。“這……咳,這到底怎麼回事?”張先生聲音有點發抖,“我怎麼感覺有點冷?他今晚會不會來?”
“叮鈴鈴……”鈴鐺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路上傳出去很遠,嚇了張先生一跳。花貓把鈴鐺掛在手裏,輕輕晃動。“醜時了,”花貓站起來,“我們走。”
“去哪?”張先生趕緊站起來,“不等他了麼?”花貓說:“去你家等。”說著就邁開步子,一邊走一邊晃著手裏的鈴鐺,讓它在安靜的黑夜發出清脆的響聲。張先生跟在花貓身後,心裏忐忑不安,既想東張西望,又怕看到不幹淨的東西。
花貓突然停下來,轉身對張先生笑罵:“你走我前麵啊,要不就並排走,搞得我跟趕屍一樣。”張先生走快幾步,跟花貓並肩而走。
醜時一刻,花貓到了張先生家門口。
“他來了!就在裏麵。”張先生失聲叫了出來,轉頭對花貓說,“他怎麼會在這?”
花貓笑了笑,收起鈴鐺:“他也是剛剛到啊,一路跟著我們,一看到自己家,就迫不及待的進去了。”
“他一直跟著我們?你早就知道!”
“進去吧。”花貓推開了院子鐵門,鐵門的鎖壞了,鏽跡斑斑,斷開了掛在門上。“看來他還蠻惡,昨天才買的鎖就壞了。”
花貓走到院子南邊,魚塘很平靜,朦朧的月光灑在水麵,泛著冷冷的光。魚塘是圓形的,邊沿砌著半米高的圍欄,花貓扶著圍欄往下看,水裏隻有自己和張先生的倒影。
花貓突然用力推了一把張先生,張先生向後退了幾步,花貓卻依舊在水裏看到張先生的臉。張先生被推的莫名其妙,走到池塘另一邊問“你在看什麼?”一邊說一邊探著身子去看魚塘。
花貓看到自己倒影旁邊的張先生的臉哭了起來,突然不見了,一抬頭,張先生就被拉倒了水裏。
張先生在水裏並不慌張,反而開心地玩起水來。花貓這才發現魚塘的水隻到張先生的腰部。除去塘底的淤泥,估計這魚塘的水根本就隻到張先生的臀部。
張先生看到花貓繞過來,哈哈大笑,笑聲尖銳,像哭不像笑。花貓走近,張先生就給花貓潑水。魚塘裏的水是死水,腥臭無比,花貓不小心被嗆到嘴裏,一陣惡心,忍不住幹嘔一下。
張先生放聲大笑,似乎很開心,向魚塘中心走去。他不斷鑽到水底,又不斷鑽出來。夜空下,魚塘“嘩嘩嘩”地響,夾雜著張先生駭人的笑聲。池水翻滾,淤泥上湧,魚塘水變得渾濁不堪。張先生笑了一會兒,身體突然往水裏沉。他一臉驚恐,拚命掙紮,口裏大喊“救命”。然而一開口,大量的水和著淤泥就灌到嘴裏。
花貓翻過圍欄,向張先生走去。塘底的淤泥很厚很軟,一腳下去就不停地往下陷。走了幾步,水到了花貓脖子,花貓一驚,這魚塘根本就是很深的魚塘,隻不過剛剛被騙了。花貓想遊起來,結果雙腳牢牢陷在泥巴裏,動彈不得。“上當了。”花貓試著拔出腳,雙腳非但沒有拔出來,還下陷一點。
張先生看到花貓陷在魚塘裏,瘋狂地大笑,朝著花貓走來。他走的飛快,池水被攪得“嘩嘩”響。轉眼他就到了花貓麵前。他抓住花貓的頭,拚命往水裏按。花貓狠狠一拳出去,正中張先生肚子,張先生沒感覺一樣,依舊笑著把花貓往水裏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