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情況,沒有考慮過寧君婕會有離開自己的一天,等著事情真的在眼前發生了,季慕宸有一種很不真實的感覺,他覺得那是假的。
寧君婕的那句“我累了”一遍一遍在腦海裏回蕩,像是要把他的心撕開一條口子來。
季慕宸這裏一夜無話,乾清宮的燈火長明了一夜。
清晨常福推門進來,看見季慕宸和還在批著折子,一夜未歇,常福服侍皇上很多年,從季慕宸臉上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現在不該說話。
他上前,默默的在季慕宸麵前放上了一碗粥:“皇上,您許久沒用膳了,這是小廚房新做的,皇上嚐嚐?”
皇帝擺了擺手,讓他退下去,還是一句話沒有說。
……
寧君婕在營帳裏躺了好幾日,整日渾渾噩噩,從那晚開始就高燒不退,燒得迷迷糊糊的淨說胡話,軍醫說傷口莫名其妙得感染了,若是高燒退不下去,怕是人要燒出毛病來。
季東林以為是憂思過度,又加上那晚受了些風寒。
隻有蝶衣知道,那晚娘娘在風口哭了整整一晚,回來後就病成這樣了,季東林在這裏照顧著,蝶衣生怕寧君婕說出什麼來,被季東林聽見就功虧一簣了。
索性寧君婕聲音小的誰也聽不見,季東林問了幾次也沒有回應,便沒有再嚐試去弄清楚她在說什麼。
這日,季東林又在這邊坐了大半日,起身要走的時候,寧君婕突然攥住了他的袖口。
蝶衣端著東西進來,嚇的心驚肉跳。
季東林愣住了,回頭看著她。
寧君婕模糊開口說了句什麼東西。
季東林皺了皺眉頭,順從得坐了回去:“你說什麼?”
“別走。”
寧君婕這一次說的三個人都聽見了,季東林一怔,握住了寧君婕的手,眼神無比溫柔:“好,我不走。”
隻有蝶衣知道寧君婕是什麼意思,她又夢見了那晚皇上離開的時候的樣子,那晚沒有說出口的話,寧君婕也隻能在這種意識不清醒的夢裏說出來。
又幾日,寧君婕終於睜開了眼睛,季東林正坐在榻邊看著她。
寧君婕一陣恍惚後才想起來,自己這是在那裏,扯出一絲苦笑,她寧願在夢裏不醒過來,至少夢裏還有季慕宸。
就算是他那麼絕情的走了,也好歹能看看他的背陰,不像現在,什麼念想也沒有了。
“你都夢見什麼了,叫我不要走?”季東林看著她眉眼,仿佛還像舊日一樣溫柔似水,“嗯?”
“夢見你我分別的那日了。”寧君婕看著帳頂,目光深邃幽怨,“我跟你說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我不想被關在地窖裏。”
季東林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握住了寧君婕的手:“我不會再走了,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
寧君婕僵硬得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眼神放空的看著帳頂,仿佛要透過厚重的布料,看見後麵那蔚藍色的天空。
季東林沒辦法陪寧君婕太久,軍營中的事情太多,他離開的時候步履匆匆,沒看見不遠處的陸岩正用狠毒的目光看著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