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岩正趴在榻上動彈不得,他背後是一百道鞭刑留下的痕跡,溝壑縱橫血肉模糊,他遠離戰場這麼多年,身上沒有什麼傷,這一次傷的這麼重,居然是為了一個女人。
陸岩想想就心裏窩火,一錘錘在了床沿上,整個床一震,但是這也完全紓解不了他內心的鬱悶,他現在無比後悔,自己為什麼沒有一刀殺了寧君婕,讓她活到現在。
營帳的簾子被掀開,每日這個時候都會有人來送膳食,陸岩眼皮都沒有掀一下,隻是淡淡開口說了句:“放那兒。”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落在別人眼裏,陸岩更是如此。
可是他感覺到那人輕輕把東西放下了,卻並沒有離開,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站在了自己的麵前。
陸岩不耐煩得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卻發現那人正在用一種異樣的笑意看著自己。
“你是什麼人?”陸岩上下打量了這人兩眼,發現他身上的確是穿著軍營中的衣服,可是卻有些說不出來的怪異。
“陸將軍,我籍籍無名之輩,將軍自然記不住。”
這人一開口,陸岩便知道他是誰了,這一口半生的中原話,這是個北狄人,從來還沒有北狄的兵來送膳的,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意思了。
陸岩並沒有馬上把人趕走,隻是重新閉上眼,枕著自己的胳膊,表現出對對方毫無興趣的樣子:“既然知道我記不住你,就趕緊說完滾出去。”
“我是不起眼的小兵,在軍營中被嫌棄也是理所當然。”那人看陸岩不著急趕自己走,於是慢條斯理得坐了下來,“可是將軍這樣的人,在軍營中受到這樣的待遇,您也咽的下這口氣嗎?”
陸岩心弦一陣,對方正好說中了他的心事,但是陸岩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看眼前的人。
不過這並不影響這人自顧自得接著說下去,他又湊近了一些,看著陸岩,“怎麼,將軍沒有想過?”
“如今軍營中,一大半是北狄的人,另一半是將軍您在邊城的人,您又為何要效忠於他一個小小王爺呢?”
陸岩眼皮動了動,這人接著開口:“季東林已經毀了契約,私自取出了蠱蟲,將軍,可汗要我來找您的意思,您應該是明白的吧。”
那人的話輕輕響在耳邊,陸岩這下子終於肯睜開眼睛了,他方才聽見取出蠱蟲四個字,想都不用想就是寧君婕攛掇出來的,這個女人整日就知道阻礙大計,自己當初就不應該告訴她那麼多,直接殺了幹淨,哪裏還用這麼麻煩。
“將軍,兵是你自己的,何必聽他季東林的,更何況如今他耽於美色,根本就失去了鬥誌,跟著他還能有什麼前途,不如您自己開創一番霸業。”
最後那一句聲音雖然輕,但是氣勢足得很,陸岩聽得渾身一顫,扭過頭去看著那人的眼睛挑了挑眉,“說得輕巧,季東林謀反是因為他是王爺,有理由,我謀反那就叫大逆不道,叫做謀逆!”
“將軍難道不知,景獻王清君側的計劃早就叫皇帝給破了,如今京都中誰不知道季東林是逆賊,要弑兄奪位,將軍和他,又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