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光下,王城一片祥和。夜空中的點點星辰撲朔地閃耀著光芒,街邊嬉笑打罵的聲音,透過厚重的圍牆,傳入了少女的耳中。
這是一個夢境,許多年前,她還與他相依為命的幻夢。在那段日子裏,他總是會獨自一人站立在屋外的庭院中,仰頭望月,無語凝噎。
“師父,晚飯做好了,快回屋裏吃吧。”
少女柔聲地在他背後呼喚著,卻沒能得到預料之中的回複。
“艾琳,自從你來到這裏以後,你覺得…自己過得幸福嗎?”
言語凝重而又嚴肅,卻始終沒有回過頭來。男子就這樣昂首望著潔白的圓月,沉靜而又哀傷。
“幸福…那是當然啊!和師父在一起的日子裏,是我唯一……被當作是人類看待的,好好活著的時光啊!”
“是嘛…其實我也和你一樣艾琳,認為這段久違的安逸時光是自己人生中最為幸福的時刻。但是……我越是這麼想,心中的不安卻越是加劇……每晚每晚,我都能聽見惡魔在我耳邊低喃的聲音,邪惡的景象不斷在我腦海中重複,令我無法入眠。”
“師父你想太多了……這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麼惡魔,也沒有你說的那些邪惡的事物。別說這些了……我們…還是回去吃飯吧。”
安慰的話語,被吹散在風中,最終兜轉了一圈反而讓她自己感傷了。在少女眼中,過往那健碩有力的臂膀,此刻卻變得無比幹瘦脆弱。兩邊的鬢角也不知何時被煩惱染了白,滄桑的麵容讓她心疼不已。
“黑暗已經降臨,邪惡早就潛伏在每個角落伺機而動。我努力……拚盡全力地努力了這麼久……到頭來卻什麼都沒改變。我無力阻止它們的侵襲,但我至少能夠保護你……艾琳,假若哪一天我不在了的話,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代替大家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大家…什麼大家?你在說什麼呢,師父?”
“收下吧艾琳,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耳邊的呢喃變得虛無縹緲,眼中的景象逐漸扭曲模糊。感官在失覺,思維在流逝。唯一真實的,隻有手上冰冷的掛件……將深陷夢境之中的她扯回了現實之中。
日光,雜音,堅硬的石牆,肮髒的土地。醒來之際,艾琳才回想起自己並沒在所謂的王城之中,而是位於喪靈鎮這古怪的地方。
“最近…總是會情不自禁地把這東西拿出來呢……”
艾琳低下了頭,看著手中不知何時掏出來的掛墜,麵目傷感。那是外觀酷似十字架的飾品,由黑色的金屬材料打造而成,長寬皆為十厘米,厚度足有五毫分。它在十字的交叉中心置有一顆暗淡的黑寶石,周遭雖看不到,卻能明顯感受到一股不詳的氣息彌漫在旁。從前,她一直以為這是教會的聖物,無時無刻不佩戴在身上。但真當她接觸到神職者的時候,她卻被告知這是邪惡的物品,需要馬上被摧毀。
但這是師父給她的東西,是為了保護她,絕無可能是為了加害於她。所以她費盡周折,又將掛墜奪了回來。自此以後,她還是一直將它放在身邊,但是再也沒有掛上了。
“咕咕咕……”
肚子突然發出的聲響讓艾琳迷惘而又羞愧。
怎麼會這樣……明明昨天晚上吃了這麼多東西……為什麼,會餓的這麼快啊!
艾琳心裏如是想著,臉有點溫熱。回想起前一陣子與塞德斯相處的時光裏,自己雖然無數次對他下手,但卻總是被輕鬆地化解。而他也好像完全不把艾琳當作是危險的樣子,任由她寸步不離地緊跟在自己身邊,還特意在做晚飯前多狩獵了幾隻獵物,把她完全當作是調皮的寵物在飼養著似的!
因此…對塞德斯恨得咬牙切齒卻無計可施的艾琳,最終隻能大發食欲,甚至把塞德斯那份也吃掉,作為對他打擊報複的可笑手段了。
“最近…莫名得食欲大漲啊……”
嘴巴一直嘀咕著的艾琳不知不覺地站起了身來,望了望天邊淡紅的太陽,大致估算出現在的時間約為清晨六七點左右。
“這個時間點…按理來說街道應該開始熱鬧起來才對啊……怎麼,這裏會這麼安靜呢?”
困惑,在艾琳心間不斷蔓延。她行走在了屋與屋之間的小徑中,一路望去,家家戶戶的房門緊閉,正如昨晚夜裏睡著前的景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