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白天拚命地在外麵做事，晚上回到家就遣走保姆，親自陪伴我。隻要我還沒睡著，他就給我講我們過去的故事，有時能講一整夜。我經常忽然想起出事時可怕的場麵，就會撕他、咬他、踢他、打他，這時候他就隻是抱著我流淚，從不還手。有一次我生生地咬下他肩上的一塊肉來，血把被子都濕透了，他都硬是一聲沒吭。”
“就這樣，我才漸漸清醒。清醒之後就是痛苦，不願意在這個世上活下去。可是袁英死死地拽著我不讓我去。很快，我又懷了孕，有了元龍，這才不得不戰戰兢兢地試著活下去。可是孩子出生的當天我就又犯病了。”
“我看著那繈褓中小小的嬰孩，血泊中的場麵一下子就湧上了腦海。袁英像個執著的瘋子一樣，一邊一個人撫養孩子，一邊死死地拉著我不放手。”
“後來有了你爸，又有了你的叔叔和姑姑們。看著孩子們平安地一個個開始長大，我的病才終於漸漸地徹底痊愈了。你的爺爺袁英是個瘋子，但也隻有這樣的瘋子才能創造出袁氏企業和袁氏家族這樣的奇跡。”
“關於你所說的那些勢力，袁英從剛開始就沒有瞞我。實際上袁氏企業的任何事他都從不瞞我。隻不過我不想聽也不想參與。起初之所以會有那樣的慘禍，說到底了還不是因為這些商場上的彼此傾軋？”
“後來孩子大了，我對他整天給我說這些事實在受不了，就離開那裏到世界各地躲清靜。隻有孫兒孫女們出生的時候才會回去看一眼。你知道，人老了，再不想去的地方，填了個小孫孫總是會有些誘惑力的。”
老婦人歎口氣：“不過可惜的是，我看到的也總沒有一個完滿正常的結果。元龍的第一個媳婦，頭一胎沒了，慕兒出生，媳婦自己也沒了。第二個媳婦幹脆連自己帶孩子一下子都沒了。和元龍的先後兩個短命的媳婦相比，你和你媽算是幸運的了，雖然元虎不像話，但你總算是太太平平的出生，你媽也是全須全尾地帶著你走出的袁家。”
秦弦擰緊了眉毛：“可是這一切卻是他在背後操縱的！出過那樣的事，他不是應該保護好家人嗎？怎麼反而自己下手了？”
“你覺得是自己下手來得重還是敵人下手來得重？”老婦人的眼神透過鏡片望著虛空：“身為他的兒孫，注定要一生不得平靜，那麼就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人。而這些，靠教，是教不會的。就像慕兒，如果不是元龍已經有了那麼多慘痛的經曆，作為袁家的長孫女，她怎麼可能平平安安地活到現在？”
秦弦良久無語。終於，他抬起頭，堅定地看著眼前慈祥睿智的老人：“奶奶，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我不該來求您，我該做的是每時每刻牢牢地保護住自己重要的人。明天我就走，去做我自己該做的事。”
老婦人笑了：“怎麼，事情一搞清楚了就不想陪奶奶了？”
秦弦握住奶奶的手：“奶奶，你知道我不是！”
老婦人摘下眼鏡挑挑眉：“聯係你媽，問問她還認不認我這個婆婆？要是認，是不是在娘家呆夠了以後也該來看看我這個老人家？你那個丈母娘我也想見見。你既然來了，就在這兒陪著，等你媽和你嶽母來了以後，咱們再一起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