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過去了,我坐在小幾上,看著外邊烈陽的照燒下,一棵樹在暖風中微微搖擺著,我隨手拿過一本書翻看著。
“夫人?夫人?”
“何事?”見門外沒有了聲音,我輕聲道了一句:“進來。”
淺雪走了進來,看了一眼我手上的抓傷,又瞟了一眼床上躺著的女人,皺了皺眉並不說話。
我接過孩子哄了哄,老管家忽然衝了進來:“小姐?小姐?”他忽然跪地膝行至我麵前磕頭:“老奴自知小姐冒失,求夫人大人大量,饒過我家小姐一命。”
“她死不了,不過就是睡著了。”我看了一眼孩子,又遞給了淺雪吩咐道:“你先出去候著。”
“是。”
“你起來。”我又翻了一頁書,繼續說道:“等你家小姐醒了,我會命人將你們安全送回到湘州。”
他立刻又磕了兩個頭:“多謝……多謝夫人。”
“至於這個孩子……”我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知道這個孩子的父親是誰嗎?”
“知……知道,就是他騙走了我家大小姐。”
我心裏一痛,艱難的說出:“對,他……他不是一個好的人,又做了逃兵,曆朝曆代沒有容忍逃兵的朝廷。”我看了一眼床:“不要提及他,不要提及這個孩子,若是這個孩子的身份被世人知道,會牽連你家小姐,甚至整個梅家。”
他擦了擦額頭的汗:“老奴知道,老奴知道。”
忽然床上傳來一聲低語:“水……顏叔叔……水。”
我點了點頭,見管家立刻端起茶杯到床前喂她了些喝水。
“謝謝顏叔叔。”她坐起身雙腳踏在地上:“顏叔叔這是在哪兒?爹娘在哪兒?”她睜大了眼睛看著我問到:“這位姐姐你又是誰?”
我皺了皺眉頭,張了張嘴:“你怎麼?……你幾歲?”
她眯起眼睛,伸出一隻手,看了看又伸出另一隻手:“十歲。”
我嘴唇輕啟,眉頭緊蹙接著臉色一變,什麼都說不出來,立刻起身走到了她麵前,把了她的脈:“你?十歲?你怎麼會……怎麼會?”
我回頭看了一眼桌上的紅糖水,低下了頭:我究竟做了什麼?
管家眼中泛起淚光:“小姐,小姐你想老爺和夫人了是不是?”
她點了點頭:“我要爹爹。”
我抿了抿唇,抓著她的手:“你先躺下,休息幾日再回家。”
她點了點頭,我在她小腹上壓了壓,將子宮的淤血都壓出來。
見她忽然眼中泛起了淚花:“姐姐好疼呀!我怎麼了?我是不是病了?”
我停了停手:“你休息幾日,痊愈之後,我遣人送你們回家。”
我一腳踏出門,沒留神差點被門檻絆住,淺雪手快立刻將我一扶:“夫人,當心。”
我回過頭又看了一眼梅妮:“待梅家大小姐身體好些,命人將她安全送回梅家。”
“是。”
我看了一眼剛出生的孩子,伸出手將他一抱,忽然一陣哭聲,卻令我害怕的收回了手:“走吧。”
“夫人,馬車來了。”
我搖了搖頭,獨自走在靜謐的小巷子裏,扶著牆,看著地麵,一步一步就這麼走著,漫無目的。
忽然從懷裏掏出翠綠的玉瓶,狠狠的摔在地上:什麼前朝秘術!
我以為清醒之後她就沒有了痛苦的回憶,我以為我能不讓她在複仇之中苦苦掙紮,我甚至以為時間慢慢的流淌能夠填滿她沒有的記憶,可我不知道她的智力也會退化到十歲。
明明我比誰都要明白空白的記憶帶來的空洞是什麼,明明我已經承受了這種痛苦,為什麼我還讓她和我走上了同一條路。
我和冬璃又有什麼不同?我和他又有什麼區別?不折手段,處心積慮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我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了巷子口,我無神的抬起了頭,看到風管家,他走上前對我彎腰行禮:“夫人,王爺還在直沽等你。”
“他?他還在直沽?等我?”
風點了點頭:“夫人,爺在直沽等著你呢。”
我看著前方的馬車內,塵憐伸出一個頭:“娘,快點。”
我勉強擠出一笑,點了點頭,坐在馬車內,接著一頭栽了下去,憐兒一愣:“母親,你怎麼了?”
看著搖搖晃晃的車篷,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