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同源客棧。
周裕及其手下護衛包下了客棧後院幾間廂房,連著整座清幽安靜的庭院,與人來人往的前方客房隔離開來。
院子裏有棵高聳茂盛的梧桐樹,繁密的枝葉擋去夏日烈烈陽光,樹蔭下擺著一方石桌,周裕一襲輕薄便袍坐在桌邊,立於一側的部屬正向他彙報近日來聖京城發生的巨變。
夏風輕柔,夾雜著絲絲草木花香的氣息拂過鼻間,周裕望著樹影斑駁處,微醺的眯起眼,擺手揮退部屬,他在院子裏閑庭信步。
他一直不敢小覷了李沐,當時他將計就計避走南疆,臨行前費了番功夫保全他運作多年的禁衛軍。從他手下情報網傳來的消息來看,李沐收服了叛軍,或者根本就是李沐私養在外的兵馬,在攻打皇宮時還有另一股持有火炮的人馬支援助攻,這讓他想到叛軍攻城時以火炮聲東擊西的那幫人馬,想來是同一夥人。以那些人神出鬼沒的迅猛行動可看出他們就隱匿在聖京城郊外,擁有那般連禦林軍都沒有的威力無窮的火炮,究竟是什麼組織?為何要幫李沐?
莫非,真是先皇留給李沐的私兵和火器?
沒想到他才離開沒幾天,李沐就成了攝政王,若非那幫老臣以先皇遺詔及太子仍在世為由攔著,恐怕李沐就真的登基稱帝了。
周裕踱著步子,琢磨著是否該趁著李沐初掌大權根基尚不穩固時動手。
算算日子,再過兩個多月也該到周秀的‘產期’了,處心積慮謀劃這麼久,是該有所動作了。
正當周裕停在圍牆下低頭凝視黃褐色的泥土地上緩慢爬動的螞蟻時,拱門處黑影閃過,一個青衣侍衛疾步走至周裕身後,拱手恭敬道,“大人,暗衛有消息傳來。”
周裕的視線隨著腳下那些黑點移動,頭也不回,“說。”
“顯公子……”青衣侍衛有些猶豫,“在趕往北疆的途中遇襲……”
頎長的身軀猛地一震,豁然抬頭轉身,眸光鋒利的望向來人,嗓音瞬間冷如冬日寒冰,“人如何了?”
青衣侍衛垂下頭,痛聲道,“墜落山崖,凶多吉少。”
周裕如遭雷擊,臉色倏然轉白,抿著薄唇,隻覺肺腑間衝上一股腥熱,他咬牙強壓下湧至喉嚨的熱血,一字字道,“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派人下崖去尋。”
“是,大人。”青衣侍衛抱拳領命,轉身大步離去。
噗!
直到青衣侍衛走遠,周裕才吐出一口血,按著胸口,抬手拭去唇角的鮮紅,招來部屬。
“帶著我的信物去軍營找我父親,點兵五萬隨我回京,三日後大軍開拔。”
“大人。”那中年部屬聞言一驚,對此頗不讚同道,“京中局勢不穩,十萬南軍即將抵京,此時回京不妥,不如等到……”
未盡之語,不言而喻。
南軍偏安一隅不問朝野近八年,在這個節骨眼上回聖京城,打得什麼主意倒還真不好說。當年,飛鷹將軍被廢帝騙回聖京城,一路暗殺埋伏不斷,都沒能要了鳳玄驍的命,若非營救困在宮中的先皇後和太子,也不會被燒死在鳳儀宮。鳳玄驍死後,他麾下十萬南軍曾有興兵討伐為主帥報仇的舉動,但被北軍和禦林軍聯手鎮壓,之後南軍副帥與朝廷達成條件,這才平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