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家小旅館,很是幹淨。夜裏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這個城市的夜裏很冷,從旅館走出來來到大街上。路燈下來來往往穿著厚厚冬衣的人們都用怪異的目光看著我。雖然明成在的時候,總是心疼我給我穿上棉衣,但一生更多的時候我隻穿單衣。
他們把我看成是瘋子還是女鬼呢?我抱著盒子低聲問著明成。這輩子見過的這種眼神太多了。隻有在你的眼裏我才是最可愛最美的。
明成!我在心裏喚著他,你能告訴我布仁是怎麼認識風兒的嗎?你和風兒又是什麼關係?
“阿彌陀佛!”一個高大的人影擋住我的去路,“白衣聖女今朝何往?”
我愕然抬頭,隻見一身披袈裟的老年頭陀手托缽盂立在眼前。
“大師是……”我好生詫異。
“白衣,苦字當頭,還是隨我去吧。”那頭陀一臉的祥和,“我在此已等候你多年了!”
“怕是師傅認錯了人吧,我雖叫白衣,但卻不認識你。”我轉過身快步逃離,看來這個和尚的頭腦有些問題,還是先走為妙。
“多少年前,在天的盡頭,一隻白鳥繞月而飛……”那和尚並不追來,隻高聲叫道,“一對癡情男女相約生生世世永相依……”
我停住腳步,當年新婚之夜明成給我看的那幅畫突然展現在我眼前。
“可惜,那女孩本為白羽族聖女。觸犯戒條後,不但生生世世以淚洗麵,還被本族世代追捕,幽閉聖壇以保本族昌盛。”和尚兩眼直視著我,“如今白羽族已不複存在,但曾經幽閉你的石棺猶存……”
“那又怎樣?”我將信將疑問道。
“白衣,隨我去吧,遠遁塵世外才能無淚無苦。”那和尚氣若洪鍾,每個字都直透耳鼓。
“我做不到,丟下明成我做不到!我不會和明成分開的!”我下意識抱緊盒子,轉身跑開。
“生在迷離中,做盡迷離事。迷離繞我心,殆盡歸白衣!”那和尚的語聲緊隨身後。
我愈發心驚,發足狂奔。正跑間一個小孩突現前方。
“風兒!”我吃了一驚,隻見他滿臉的血跡!
“風兒!”我撲到他的身前,“你怎麼了?告訴媽媽你這是怎麼了?!”我抱住他心慌地問他。
風兒也不言語,猛地從我懷裏搶了盒子轉身跑開!
“明成!”我的頭轟地一聲。一下坐了起來,四周靜悄悄的,原來隻是做了一個夢!
我伸手向枕邊摸去,盒子尚在。
“明成,”我擦了擦頭上的汗,把盒子抱在懷裏。“我好害怕啊!”
早上起床後,想起昨夜的噩夢心中猶有餘悸。如同剛剛發生的真實事件一樣,夢中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清晰。
我迫不及待地結了帳走出小旅館。我要馬上離開這裏。
我拉著皮箱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快步向車站走去。我不能解釋自己此時為何如此迫切地想要離開這裏。隻覺一種恐懼罩住我的心頭。
“站住!”適才還平靜的站前廣場突然有些小小的騷動。
“媽媽救我!”一個矮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從人群跑出向我奔來!
“風兒!”我大吃一驚,扔下皮箱迎了上去。
“吱噶!”隨著一陣刺耳的刹車聲。一輛白色的麵包車橫在眼前。從上麵跳下幾個年輕人拽起風兒眨眼間便上了車子。
“風兒!”我尖叫著追逐著那輛在路上奔馳的麵包車。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遠,雖然那輛車子早已駛出了自己的視線,但我不肯放棄順著路邊跟下,直到自己再也邁不動雙腿……
“好了,等我們有了消息就通知你。”派出所的民警拿著筆和本子認真地聽著我的講述,最後友善地和我握了手。
我疲憊地走出來,這時才想到自己的皮箱還在站前廣場。
待我回到那裏時,廣場上依然人來人往卻哪裏還有皮箱的影子!
風兒怎麼樣了呢?想起那聲呼喚:媽媽救我!我的心如刀割般疼痛。
我的孩子!如果媽媽能夠再見到你,一定不會丟下你……我開始為那天夜裏沒有帶走他而後悔。
我守在車站希望奇跡發生,能夠再見到風兒。可是一連幾天都沒有他的影子。派出所對我每天的到訪似乎也產生了厭煩,沒有了以前的熱情。隻一句:‘回去等消息’便沒有人再來理我。而我自己最後又渴又餓幾乎沒了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