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走到尚未站穩的冒牌貨跟前,完全沒給他思考和反應的餘地,抬手就是一耳光,直接就把剛勉強站起身的他,又拍倒在地。

不過這一回,他並沒有完全倒下,而是單膝跪倒在了地上。這一下下手不輕,我聽到了他的膝蓋與石板之間,因劇烈的碰撞而發出的沉悶聲響。

冒牌貨悶哼了一聲,我知道他一定很疼,甚至很有可能,那條跪倒在地的膝蓋骨已經全碎,但是他的臉上,卻完全不動聲色。

我佩服他的勇氣和毅力,所以,我可以給他一個機會。

“老老實實承認的話,或許可以少受些皮肉之苦。至於殺不殺你,就要看爺的心情了。”

“嗬嗬嗬——”

冒牌貨的笑聲很是淒涼,像是從地獄發出來的一般,不是可怕,而是滄桑。

這讓我想起了那條滿是絕望的河——忘川河。

這種笑聲中所飽含的滄桑與無奈,是我在那一千年中,最熟悉的味道。

“皮肉之苦?真可笑!一副本就不該存活於天地間的臭皮囊,又怎知皮肉之苦為何?相較於銘刻於靈魂之上的苦楚,這一點兒痛,又何足掛齒?!”

“少他媽跟爺扯淡!也罷,就算你不說,我也已經猜到了。再多的掩飾,也改變不了你倆意圖合謀置我於死地的事實!”

是的,我想我已經完全知道了。其實,事情一直都很簡單,也很單純。他們——他,和碧落,從一開始就因為某種我不知道的原因達成了共識,很純粹的共識,那便是要取我性命!

“幻月啊幻月,若不是情非得已,我真不想冒用你的姓名,這對於我來說,本身就是一種最強烈的侮辱!我一直以為你僅僅是冷血兼無情,卻沒想到,你原來根本就是蠢,且是蠢得如此純粹!”

我雙手抱臂,冷笑著欣然接受了他對我所有的侮辱。

“無所謂,將死之人的臨終肺腑之言,我不介意悉數傾聽。還有什麼想說的麼?一並說完吧,就當是我大發慈悲,為自己積德好了。”

“噗——”

冒牌貨狠狠地朝地上吐了口口水,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卻發現那根本不是口水,而是滿口的鮮血,應該是剛才我那一巴掌的傑作。

他抬手擦了擦嘴角邊殘留的血痕,表情,又恢複了一如往常的笑靨。

“同夥?哈——希望借妖王大人您的吉言,我能有幸盼來作為她同夥而出現的那一天。但是現在,我不得不由衷地佩服你。”

“客氣了,你之將死,已即將成為事實,任何稱讚都無法改變這一結果。”

這話說過沒多久,我就發現自己錯了,其實他並不是因為怕死而開始巴結我,相反的,他口中所謂的“佩服”,才真正令我感到不解,也感覺到憤怒。

他說:“我佩服你,是在佩服你的有眼無珠!”

本來,我應該怒不可遏地立即掐斷他的脖子,然而,我卻在聽到最後那四個字的時候,遲疑了。

或許,他是對的。

我確實有眼無珠,所以,我才會天真到將一個成天將殺死我視為首任的人,留在自己身邊千百年,甚至是毫無保留地信任她、盲目地依賴於她。

還有,也是因為我的有眼無珠,才會白癡到將自己未過門的妻子都認錯,心甘情願地為著一個毫無意義的新婚賭約而奔波著。

“回答我一個問題,我便放了你。”

冒牌貨應該是沒有想到,事到如今,我居然還會給他一個生存下去的機會,滿心的驚訝、也或是驚喜,令得他連最基本的應答能力都在瞬間喪失。

我無視了他的愣神,自顧自問道:“告訴我,除了小婉瀅和秦雪鳶以外,同在那三年間外出修行的弟子還有誰?她們現在都在哪兒?”

“死了。”

他隻說了這兩個字,但也足夠了,看他那陰鶩的笑容,我便已經可以準確地猜出,是他“順手”了結了那群家夥……

“滾吧!”

我疲憊地閉上了眼,一咬牙,狠狠一揮袖,渾身的靈力伴隨著我滿心的怒意,一並全數爆發,落葉四散間,夾雜著耳邊呼嘯而過的淩厲之風,冒牌貨已被我送出老遠,至於他到底去了哪裏,我完全沒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