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鳶崩潰地對我說了好多好多,但我並沒有聽到太多的內容,因為我不懂,什麼叫“偏偏師傅就是沒來由地喜歡她”?

我對她,或許真的過於殘忍,一般情況下,隻要是個有點兒男子漢氣概的人,都應該會為如此美人的哀傷神情所動容,再不濟,至少也該在此時,毫不吝嗇地獻出自己寬大的臂膀,給予她或多或少的安慰。

但我沒有。

我忽略了所有可以緩和我們倆之間的可能性,省略了所有可以安慰她的語言,隻急切地問道:“小婉瀅明明告訴我說,你們的師傅一點兒都不喜歡她,怎麼這事兒到你這裏,就完全變味了?”

秦雪鳶也不介意我的無情,隻是冷笑著搖了搖頭,表情很是無奈與不屑。

她說:“不是我自負,她是真的比不上我。看,她一直都是那麼遲鈍,連‘喜歡’和‘厭惡’都根本分不清楚。”

我有些不滿她對小婉瀅的鄙夷,皺著眉冷冷地問了句:“到底什麼意思?”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或許所有人都和婉瀅一樣,以為師傅最討厭的就是她。但是我心裏清楚得很,師傅平時對她的冷漠和厲色,隻是因為想要保護她。婉瀅和我們不一樣,她的心底過於純淨,容不下殺戮和血腥,所以,即便她對捉妖之道天賦異稟,也一直都不願意融入到我們的降妖隊伍中來。師傅當然也是默許了她的這份純真和善良,所以才會時常在我們麵前訓斥她、排擠她,目的,也不過是想要造成她討厭婉瀅的這一假象,好以此來消除我們中某些人對她的嫉妒,從而達到保護她的目的……”

我似乎是有些明白秦雪鳶的意思了。

小婉瀅的善良便是她最大的弱點,我也曾親眼見過她被人欺負的場麵,所以,對於秦雪鳶道出了這一緣由,我幾乎可以感同身受。

那麼,或許將小婉瀅趕出無月樓,也是那位已逝樓主的可以安排……

秦雪鳶還在說些什麼,我也沒有去多聽,隻知道大概也就是在闡述她們的師傅是有多偏袒小婉瀅。

我自顧自地暗自思忖著,當日的那一紙遺書,將小婉瀅趕出無月樓的這一安排,似乎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老樓主一心護著小婉瀅,就連自己死後,都為她安排好了一條出路——雖然小婉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自責,說若是自己沒有離開無月樓,或許就可以挽救這一切。

但是,從另一方麵來說,如果她沒有離開無月樓,那麼,現在的遇害名單中,會不會多出她一個?

至此,我被自己的此種想法,嚇得直冒冷汗,頃刻間,背上的衣裳已經全然濕透。

還有,有那麼一個瞬間,我突然想到,這位已逝的“神秘”樓主,會不會有著某種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就是說,她會不會是因為已經算到了無月樓將有此一劫,出於對小婉瀅的保護之意,所以,她在會趁早就將小婉瀅趕了出來?

這種想法就顯得有些玄乎了,我狠命搖了搖頭,及時阻止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我回過神來,發現秦雪鳶也已默不出聲,臉上的悲慟雖已退去大半,眼角卻還有著清晰的淚痕。

我長長地出了口氣,終是不忍,抬手抹去了她下顎之上殘留的淚水。

我的手,觸及到她臉龐的那一瞬,她還是不可遏止地露出了一抹驚訝之色,雖然她已極力想要去掩去,終還是逃不過我的眼睛。

給人以希望之後再扼殺,比從一開始就讓她絕望,還要來得殘忍。

“婚約的事情,就這麼說定了,你我從此隻是陌路。無月樓一事是我的錯,我不否認,但我並不想因此而背負上照顧你的責任。你一直都是那麼獨立和堅強,相信不用多久,你便能重新振作。沒有我,你也能過得很好。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有我的話,你能過得更好。對不起,這是我目前唯一能對你說的三個字。”

她看著我,安靜地聽我把這些毫無人性的話說完,表情幾乎是沒有變過,完全沒有訝異之色,應該是早就猜到了會有如此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