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連清城走了多日,依蘭隻是每日忙碌。今天是十五,她早早地起來洗梳好。今天大祠堂要招集兩位掌事開會,這也是每個月的例行之事了。但依蘭每次都十分慎重。她去大祠堂的路上,被管家攔住了。氣喘噓噓的管家原來是給她帶來了赫連清城的加急信。
依蘭小姐拜上:我已進入湖廣,每日所見流民為禍、民眾苦不堪言,缺衣少食,骨肉相侵、易子而食絕非虛言,恐沿海地區日後必遭塗炭,望早做打算。赫連顧念。
依蘭看著信,若不是赫連清城的親筆,她怎麼會相信。原來,外麵的世界已經大亂。若不是這個地方,偏禺一方,又是魚米之地,曆來也並非兵家必爭之地,恐怕大禍不遠。她心裏盤算著如何是好。正好,今天大祠堂要開會,不如請大家商議。
不一會依蘭到達大祠堂,其他兩房任事,任沙、任永已經先到了。
依蘭見兩位叔父已按序坐定,因此,走到自己的座位邊,先給兩位父請安。“蘭兒給兩位叔父請安,”依蘭雖然接任大祠堂,但作為晚輩的她對兩位叔父向來禮遇有加。
兩位叔父也起身,抱拳還禮。禮過三人按序坐定。議事廳並沒有桌子,在廳裏最北麵的地方,坐北朝南地放著一把楠木根雕椅,也是大掌事所坐的地方。左右兩邊各兩排座椅,是酸枝的,也並非根雕。除非特殊召集,大祠堂例會就三個人,依蘭坐在北邊,兩位叔父,任沙左邊,任永坐在右邊。
“兩位叔父,今日可有要事要議麼?”等三個人坐定,依蘭讓兩位叔父先說。
“現在一切順當,並沒有特別要說的。”任永先說,任沙也搖頭表示。
“那麼請你們兩位看看這個。”依蘭把赫連清城的加急信遞給他們看。
任永看完隻是緊皺眉頭。任沙卻是一臉不屑,“咱們這個地方,祖宗神靈保佑,向來與世無爭,偏安一方,我看外麵的紛紛擾擾,我們權且不用打理它。”
“叔父的話是不錯的,然而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且不必說這股流民會不會來我們這裏,就是不來,江西、湖廣等地受災,我們也必會受影響,所謂唇亡齒寒,我們不得不防。”依蘭這幾年鍛煉得已大有學識和自己的見解。
“那你說怎麼辦?”任沙有些不服氣。
“民以食為天,民貴在依賴糧食,我想,還得從這裏入手。兩位叔父怎麼看。”
“我讚成依蘭的看法,凡事早做準備終可臨危不亂。”任永看到依蘭的籌謀欣慰地點點頭,“依蘭你且先說出自己的打算,我們再好議計。”
“謝謝叔父,”依蘭感激地看了任永一眼。“現如今,任家的糧食都是一年一換,新的穀子來了,舊的抵換出去,若是青黃不接之時,也是江西、湖廣等南方諸省調運,現下惟有秘密建糧倉儲糧才是大計。”
“我覺得這個辦法好,不管如何糧食是大事,如果糧食保證了,其他的就好說了。但這糧倉一定要秘密建立,否則不僅於事無補,反而惹來災禍。”任永也表示。
“我也這麼想的。”依蘭說著看任沙,隻等他表態。
“你們都決定了,還看我做什麼?但我二房一向人丁不旺,在任家買辦的人不多,月例月子都不夠使的,哪裏有這閑錢?這建立糧倉的銀子,我可沒有了。”任沙也覺得隻能如此,但是一來他手頭上確實緊張;二來又覺得不痛快。
“那好吧,銀子,我大房出兩份,三房出一份,二房可以不出,但建糧倉是大事,叔父一定要幫忙。”依蘭想著銀子事小,事情能辦成是大,因此隻好忍讓。
“那是自然。”任沙覺得占了便宜,也就高興了。
“這件事,交給兩位叔父操持,大房,我讓任冰叔父與你們一起商量起來。”依蘭把事情都安排妥當就散會了。
“將軍、將軍抓到了一個刺客,身上居然攜帶您和一位女子的畫像,他手中還把長劍,可不是要刺殺你嗎?”有個小兵急匆匆地來報。顧行中雖然還隻是個千戶,但已經封了宣武將軍。他雖然來軍中的時間並不是特別長,但行軍打仗確實很有自己的一套,善用奇兵,戰無不勝,因此,朝庭很看重他,封了宣武將軍。
“有這回事?把畫像給我。”顧行中伸手從小兵的手中取過畫像。畫得真的是他們,但那畫,他是那麼熟悉、看著是那麼親切。對,它們是出自依蘭之手。“你把人帶上來,我要親自審問,你不必管了。另外,去告訴副將讓他好生休息不必來了。”他不想依竹來了,這裏人多眼雜被人看出是女的來。
果然過了一會,兩個士兵就帶了赫連清城來了。
“你們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不要進來。”顧行中一揮手,叫手下都退下。
“這,”他的手下不知道何事,有些擔心,但又不能違抗命令,因此一一退下了。
“你是顧行中,”赫連清城看到顧行中就認出來了,因為,畫像畫得實在太像了。依蘭的畫不僅畫出麵貌,也畫出了神韻,可見依蘭是多麼用心。
“正是,你是?怎麼會有依蘭的手繪?”顧行中嚴肅而疑惑地看著他。
“在下赫連清城,是依蘭的夫君。”赫連清城也不相瞞。
“你,”顧行中上下打量眼前的這個人,英俊灑脫,雖然遠道而來,但似有一股不染風塵之感,心裏就有些莫名地傷心。她是有福之人,自然要招一個像樣子的人。“是她叫你來找我?”此話雖然出自顧行中之口,但他也知道不可能。如今她已經嫁給了赫連清城,之前他們的種種她遮掩還來不及,哪裏還會說出來,又怎麼會讓自己的夫君來找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