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債還錢,殺人償命,磕掉人家的兩顆門牙,總也要給點補償,最後還是幾個銅板堵住了二大娘解氏的嘴,甚至讓她為此喜笑顏開,仿佛就算磕掉了滿嘴的牙,隻要有銅錢和銀子,也都不是事兒。
崔燦倒也想得開,正如飯菜中有酸甜苦辣鹹,漫漫人生路途有悲歡離合喜,生活中總要有幾個奇葩,才不會顯得太過枯燥乏味。像解氏之類自以為精明的小人物,正如白開水中的作料,沒有可以,有的話就多點味道,也未嚐不可。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來到大唐之後,崔燦的生活作息一直沒有休整,保持著前一世的習慣。晚上夜貓子,清晨太陽曬到屁股還沒起床,如果不是母親張氏每天揪著耳朵喊吃早餐,恐怕可以睡到下午。
不過這種晚睡晚起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為白不易先生的學院主體工程已經竣工。因為處於永祥村的北邊,背後是無邊無際的狂野,可拓展麵積極大,以至於學院占地麵積極大。
村民親眼看著這座學院拔地而起,屋舍是他們在此之前從來見過的樣子。甚至連工匠們都無法想象建起來會是這樣,整個過程中,他們隻是按照圖紙和白不易的指揮。大唐洛陽郊外聳立起一座歐洲巴洛克式的學校,這讓崔燦在萬夫所指中生出不竭的成就感。至於學校的用地,則是白不易用一定黃金從縣太爺買來的一百畝空地。而學院主體工程,也不過是一棟三層的建築而已。
先是這座奇形怪狀名叫“洛陽書院”的學校,緊接著是一位名叫崔燦的小先生,永祥街和周邊村寨似乎永遠不缺乏談資。
下課的鍾聲敲響之後,學生們一溜煙跑的沒了影兒,留下一老一少兩位先生麵麵相覷。
“已經太長時間沒有下雨下雪。要是年後還是這樣,恐怕糧食收成要受影響。”白不易抬頭望望天。
夕陽西下,西方天際飄滿了紅色的棉花,如同太陽的耳朵在流血。
“先生,在此之前有過饑荒嗎?”崔燦問道。
“當然有。先生我還是聽祖父講說的,六十年前曾有過一次洪災,莊稼顆粒無收,瘟疫蔓延,病死了很多人,餓死了很多人。”白不易滿臉悲傷,似乎親眼見到過一樣,頓了頓,繼續說道,“當時,所有的樹皮都被剝吃了,漫山遍野連草根都找不到,有人餓極了開始吃人肉,易子女而食,有些吃病死的人肉,觀音土也都被吃光。”
崔燦忍不住說道:“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是的,到處都是屍體,沒死的人也都狀如行屍走肉。”白不易伸出袖頭沾了沾眼眶,長舒一口氣,“千萬不要再出現饑荒和瘟疫,豪門大家世族可能還能看得住風風雨雨,但尋常百姓不行,等待我們的隻有一個字:死!”
和大旱相伴而來的往往還有蝗災,所謂“旱極而蝗”。
中原地區,明明是中華民族的發源地,緣何總會遭受天災人禍?讓崔燦記憶猶新的是一部叫做《1942》的電影,還有2015年河南60年一遇的特大旱災。隨便一個天災,便是無數生命的逝去,大自然麵前,區區人命真的就像是大腳掌下麵的螞蟻,輕輕落下,便是不少屍骨無存。
“先生,如果旱災真的來臨,我們該如何是好?”
崔燦的不經意一問,讓白不易不寒而栗。如果旱災真的來臨,如何是好?最好的結果是看著一個個好端端的人活活餓死而自己不死,最壞的結果是縱使有著幾輩子花不完的金銀,卻還是因為糧食匱乏餓死,被同族吃得隻剩下骨頭。
“呸呸呸,陛下在位,天下大治,大唐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怎麼會來什麼旱災!”白不易說道。
嘴上如是說,行動卻很誠實。看著崔燦漸行漸遠,白不易立馬喊來婆娘商議如若發生旱災之後的應對法子。初步定的是挖地穴,或是幹脆在學院下麵挖出一個地宮來,藏糧食,越多越好,縱使以後發生什麼禍事,能夠保全性命。
至於崔燦,更加珍惜這條小命。在旱災到來之前,自信滿滿地認為必然會想到萬全之策,確保家人和族人們的安全。
到家之後,還沒進門,就聽到屋子裏傳來的朗朗笑聲。
“還有半月就過年了,翻過這年就七歲了,年紀也不小了,該定門親事了。”這是一個女人的聲音,聽起來很是諂媚。
“咦,還小呢。我家燦兒哪裏配得上人家大家閨秀,來到咱這種窮家,免不了要受罪。”這是母親張氏的聲音,聽起來既高興又有些怯懦。
“自古來講究門當戶對,咱小門小戶小農民,人家這麼大的門戶,咱實在是高攀不起啊。”緊接著是崔子明的聲音,嚴肅地明確拒絕,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