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試想,在沒有任何商業概念的農民眼中,拿投資人的錢是一種怎樣的奇事,應該說是一種怎麼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甚至打死都無法相信的事情。
“我準備找幾個富人拉點讚助,讓他們出錢。”看一家人都滿懷期待地等著他的回答,崔燦隻好簡明扼要地說了一句,其餘的並沒有太多解釋,這種現代社會的經濟理念,讓千百年前的大唐人來理解,多少是有些困難的。
大哥崔振“噗嗤”一聲笑出來,如聽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話,說道:“小弟,大哥跟你說吧,越是有錢的富人越是摳門得要命,你想從他們手裏拿錢,比老虎嘴裏拔牙都要難,比登天還難。”
二哥崔興點點頭,說:“確實如此,小弟你還是少做一些白日夢的好。”
一旦堅持了信念,再多的冷水也不能消滅熱情和期待,所以對於親兄弟的打擊,崔燦隻是笑笑,畢竟不能充分理解投融資關係,並不是他們的錯,而是時代的差距。縱觀古今,又有誰能夠穿透時間的模糊,看到未來即將發生的事情呢?如果非要說有,達芬奇算一個,愛因斯坦算一個,人類曆史長河中,或許還有其他的幾個,但總量無限趨近於零。
崔燦找到的第一個人,是他的先生兼朋友白不易,此時的白不易在家裏陪著婆娘過著安靜祥和的小日子,當初李治的封賞已經足夠他打發下半輩子。
看到崔燦到來,白不易甩甩手上的水,臉上堆滿並不怎麼爽快的笑容,說道:“孽徒啊,你這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沒屎不進茅房,來這肯定沒什麼好事兒,說吧。”
“先生,你不是吧,學生我在你眼中就是這麼一種人啊,不帶這麼傷人的。”崔燦不樂意,一屁股坐在邊上的椅子,捏了一塊師娘最拿手的小點心扔進嘴裏,津津有味吃了,“學生沒事兒就不能過來看望先生和師娘嗎?”
“當然可以。”白不易也跟著坐下,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先生可以看得出來,你此次前來一定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兒,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可是要進屋陪你師娘去了。”說罷,作勢真要站起來走人。
“先生,請留步!”崔燦連忙喊住他,諂媚地笑著,“知學生者,先生也。不過有一點先生還真說錯了,這次我過來給先生帶來的不是什麼壞事,是天大的好事。”
“哦,天大的好事,說說看,是什麼好事。”白不易附和道。
“學生最新研製了織布機,想必先生已經聽說了。對,就是這種織布機,學生準備辦一個紡織工坊,弄十幾甚至幾十上百台機器,請人生產加工布匹,當然了,是上好的彩色錦緞。不過啟動資金缺乏,如果先生有意,願意提供一部分資金,等工坊盈利,可以為先生分紅,讓先生回本的基礎上,每年都能拿到不少錢。先生意下如何?”崔燦盡量簡短又詳盡地說明了來意。
白不易的反應很符合他的預期。白不易聽了之後,哈哈大笑起來,長籲一聲,說:“你要開工坊,讓先生我出錢,對你來說就是空手套白狼,到我這裏怎麼就成了天大的好事?你呀啊,不是太傻,是太聰明了。說吧,啟動資金需要多少,先生我盡力幫忙就是了。”
如果是在商業合作的基礎上提供啟動資金,這才是真正的投資,不過如果先生是看在師徒的份上給點幫助,那就沒什麼意思了,多少有些“嗟來之食”的感受。
崔燦擺擺手,站起來準備走人,走到門口,回頭說道:“先生應該了解我的,如果先生不能理解我的用意,那學生也無話可說,至於需要多少錢幫助,還是算了。先生好好照顧師娘吧。”
萬事開頭難,在先生這裏栽第一個跟頭,並不丟人。崔燦捉摸了一下,覺得還是自己太心急了,不等白不易挽留,帶上門一溜煙跑回了家。
回家做什麼?做一份策劃書出來!這麼費時費力費口水地給人講些可能暫時無法接受的理念,不被人誤以為是空手套白狼才怪。
於是回到家,崔燦弄了些上好的宣紙,切割成A4紙大小,用線裝訂了一番,再用工整漂亮的小楷將入股投資的理念通過淺顯易懂的文字表達出來,有些地方幹脆直接弄成輔之以直接明了的圖標和柱狀圖,經過半天的努力,大唐曆史上第一份策劃書《崔氏紡織工坊策劃書》橫空出世。
看崔燦忙得什麼也顧不得,忙好之後,又衝出去沒了影蹤。崔子明和張氏對視了一眼,感受到了彼此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