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元鼎臨危不亂,昂首看著洞頂陣仗,道:“實不相瞞,這縱火燒關乃是下下之策,比之楚將軍上屋抽梯,真是不值一哂。不過楚將軍未免冤枉了陸某,我此來拜關,不單是為了將軍墓,還為你帶來了破敵之計。”忽然手腕一轉,繩索瞬間脫手而出,化為一道青影,閃電般射向洞頂,正係在一名楚門弟子腰間,與此同時雙腳踏動車板,借力騰身向洞頂躍去。
楚門眾人雖早有提防,但陸元鼎出手極快,勢如疾風驟雨,十幾支羽箭慌亂中射出,紛紛射在了崖車之上,無一中的,再看人影已奔向洞壁下,消失在視野之內。那被繩索套中之人不敢怠慢,急忙抽出腰刀,正要斬斷麻繩,可刀未出鞘,忽覺腰間一緊,身子便向崖下奔去。
楚客師父子也不遲疑,幾乎同時出劍將繩索斬斷,本打算一石二鳥,既能救同門性命,也將陸元鼎摔下懸崖,怎料為時已晚,陸元鼎早已借了這股力道,輕若浮遊的身子貼近洞壁,閃過箭矢後,驀然躥上洞口,從一眾楚門弟子頭頂掠過,幽靈鬼魅般落到了楚平狄身側。
雁淩峰見事態瞬息多變,隻怕陸元鼎背棄約定,竟向楚平狄施以毒手,連忙起身喝止,與洞頂近二十名楚門弟子同仇敵愾,直指陸元鼎,卻又不敢相逼太甚。
楚平狄年事已高,更兼身著重甲,如何快得過陸元鼎疾如迅閃的身法,這時被陸元鼎一隻手搭在左肩甲上,雖尚有掙紮走脫的餘地,但他處變不驚,徐徐轉過頭來,蒼老深邃的眼眸牢牢盯住咫尺相隔的陸元鼎,擺手止住眾人喧嘩,道:“不知陸先生有何妙計?”
陸元鼎微微躬身,退出數步,道:“老將軍息怒,請恕在下失敬。洞下尚有同行之人,在下隻怕人心叵測,這破敵之策被他人聽去,如何是好。”又壓低聲音說道:“這位雁少俠可為證,北冥劍派如今已號集河北群雄,不出兩月後便要趕赴西北抗擊黨項賊寇。陸某借此時機,去大名府時已托人向侍劍山莊捎去一封書信,假借楚門名義,將上官無邪嘯聚群賊、揭竿造反之事相告,信中還附有靈波教黨徒在蜀川四路勢力分布的詳盡圖紙,想必中原武人得知靈波教圍困劍神關的訊息,必會晝夜奔襲來此。”
他話音一頓,見楚門人士皆在斟酌,繼續說道:“同時陸某也向川西四路各經略安撫司衙門投下文書,朝廷向來視川中賊黨如痼疾在身,但蜀地民生多怨,隻怕牽一發而動全身,遲遲不敢剿除靈波教,如今正可聯合中原武林畢其功於一役。如此一來,破解眼下劍神關之圍,豈非水到渠成!”
楚門眾人聞聽此話,一時難辨真假。雁淩峰也從未聽陸元鼎說起此事,雖句句在理,也不敢信以為真。
楚平狄一生與無數人打過交道,深知對陸元鼎這般城府極深、滿腹機謀之輩,絕不可放鬆半點警惕,當下牢牢盯住他雙眼,稍作沉吟,問道:“此話當真?陸先生大可不必誆騙老夫,我既已答應雁少俠進墓,便絕不會食言。”
陸元鼎朗聲笑道:“此話萬萬當真!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陸某便是個真小人,行事向來利己為先。”又低聲說道:“我不管誰正誰邪,誰對誰錯,隻知扳倒靈波上官,對陸某打開七星連塚,有利而無害!”
楚平狄似乎有所頓悟,示意楚門眾人收起幹戈,道:“不妨說來聽聽。”
陸元鼎頷首道:“上官無邪、徐塵之輩,從舉事作亂時起,便已如塚中枯骨,陸某若與這些人聯手,勿說開墓取寶,便是性命也險些賠進去。更何況徐塵狼子野心,滄冥宮在他眼下,豈會讓我得手。倘若宋廷與中原武林剿滅靈波教後,乘勝追擊,直取南海三島,即可誅殺此獠,平覆多年海外大患,也可取得秦皇墓中巨大寶藏,作為餉銀,而從那時起,天下間便再也無人與陸某爭奪這長生不老之術!楚將軍,陸某所言句句出自真心,不知以這些為籌碼,待我開取將軍墓後,閣下是否會助我一臂之力,開取四方城中的歐冶子墓,畢竟想要找到滄冥宮,七星連塚內的機關石缺一不可。還請閣下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