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知大陸的雪季,夜裏的寒冷卻帶不到白晝,也就是說,無論是什麼季節,整個無知大陸的白晝都是一樣的色彩及溫度。唯一能夠見證季節變遷的,隻有黑夜。
此時的天際,已經漸漸灰暗下去,半個時辰之後便會開始進入寒冷的黑夜。已經不再爭鬥的兩股勢力,沒有燕水青的命令,誰也不敢先行離開。
幸存下來的十萬餘人,抱著朝聖般的心態,昂望著天際的燕水青,眼中無一不是恐懼之色,害怕這天神一般的存在,下一個會找上他般。
居高臨下的燕水青,平靜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沉默片刻,正欲開口遣散眾人之時,原本平靜的臉色不由一凝,瞳孔微微一縮,然後抬頭看著神水宗宗門所在的方向。
萬眾囑目的燕水青,任何一個舉動,都能夠引起眾人的注視,何況上如此明顯的一個動作。所以,同一時間,下麵的十萬餘眾紛紛望向十裏之外的地方。
燕水青之所以如此做作,無非是手中的七脈龍鼎,竟然微微震動,仿佛遠處有什麼力量吸引它一般,開始有點不安分起來。
感受著手中驟然變熱的七脈龍鼎,一縷靈識寄附其上的燕水青很快便發現了引起七脈龍鼎不安的源頭所在。
十裏之外,神水宗的其個山穀處,突然射出一道赤色的巨大光柱,光芒足有數十丈之巨的樣子,直插天際,最後消失於數萬丈的高空處。強烈的光線,遠在十裏之外都清晰可見。
赤色巨大光柱之後,接二連三射出同樣巨大的各色的光柱,赤橙黃綠青藍紫,當七色巨大的光柱直插萬丈高空之時,原本濃烈的腥臭氣息,開始不安分地沸騰起來。
緊接著,以七色光柱為中心的數十裏之地開始不規則地搖擺起來。由開始的微微震動,到後來的地動山搖,過程不過數息而已。
這種山崩地裂的未日感覺,讓在場之眾臉色瞬間慘白。
震動越演越烈,身邊的大小矮山開始無法再承受這樣的震動,竟然開始呈現崩塌之勢,在眾人的極度的狂呼之中,大大小小的山石開始滾滾而下。原本就一片狼籍的戰場,更加雜亂幾分。
正當絕望之中的眾人準備一哄而散之時,竟然傳來洛圖近乎失常的興奮之聲:“千年啦!塵封千年的神水壇終於重新開啟了!七彩雨盡情下吧!洗滌世間所有蒙塵的心吧!用你的聖光,浣淨這一片肮髒的天際吧!”
“七彩雨?忘情水?”燕水青聞言,《微塵錄》在腦海流轉之下,迅速便找到了答案。竟然是七彩神水?
洛圖聲音剛落,七色柱再起異變。七道巨大的光柱,竟然慢慢扭曲起來,最後竟然彙聚成一道過百丈的七彩光柱,七彩光柱相互纏繞,不排斥也不融合。
七彩光柱成型這瞬間,原本昏暗的天際,竟然開始浮現點點的七彩光點。七彩光點密密麻麻,正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向外擴張。數息之後,數十裏方圓的天際竟然也出現了七彩光點。
七彩光點滿布天際之時,數十裏之內的腥臭氣息仿佛達到某個臨界點一般,除了劇烈地沸騰之外,便是不安分地輕輕顫抖起來。
突然,已達臨界點的腥臭氣息,終於在這些彩光點向下滴落之時,紛紛瓦解。
走避已經是不可能之事。而且七彩光點滴下的速度驚人,根本沒有人可以在瞬息之間逃到數十裏之外,包括燕水青也不可能。
生死未卜的眾人,唯有眼睜睜地看著密密麻麻的七彩光點落在身上。
是風的氣息?如此輕柔的清風?還是雨的氣息?如此清涼的雨?
當密密麻麻的七彩光點充斥著天地之際,一直讓人作嘔的腥臭氣息竟然不複存在。
是風沒錯,但不是風季夜裏的斷魂吹,而是讓人深感非常愜意的清風,輕風一吹之下,浮躁的世人竟然慢慢平靜下來。
是雨也沒錯,七彩光點落下之際,就如雨點一般,滴滴答答,抑揚頓挫錯落有聲。但卻不是雨季夜裏的連綿陰雨。眾人感受著來自於七彩雨帶來的清涼,浮生世俗事,竟然瞬間被拋卻一空。
剛才還是死氣沉沉的現場,此時竟然開始充斥著歡聲笑語。沐浴在七彩雨之下的世人,竟然在同一時間,拋卻了往日的成見,相互調笑著。
燕水青望著下麵眾人的巨變,開始收起了身外的綠色光罩。綠色光罩消失之後,七彩雨落便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身上。望著向上反彈起的七彩晶芒,一閃即逝。密密麻麻的雨點落下之時,反彈而回的七彩晶芒很快便將他淹沒其中。
燕水青緩緩閉上雙目,感受著來自於天地間的愉悅喜色,竟然毫不保留地笑了,笑得很燦爛,那感覺就像是寫意躺在無衣穀的草地之上,看著眼前那一抹動人的俏影,是發自於內心深處的笑意。
眾人在笑,天卻在哭!七彩雨是因為連天都無法再忍受那樣的傷痛,所以才流下的淚水。淚水?世人又有多少知道它的存在?如果世人都有淚水,都知道傷痛,都會因傷痛而哭泣,那麼還會做出那般讓人撕心裂肺的事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