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從未細看，如今天色漸黯，陰雲倒是散去了不少。
靛藍漸漸融入暖橙，幾顆星兒已綴上夜幕。夕陽的最後一抹微光融在海與天的蔚藍之間，風輕雲淡，如同水墨畫隨意勾勒的幾筆，隱去在天際。
“……”看著悄然露出一角的新月，程凝墨忽的有些失神道，“夜空，美麼？”
樹影摩挲，身後儼然一片漆黑，看不清什麼，自然也分不清這裏到底是陸地還是島嶼。
半晌，他輕輕牽了牽嘴角，眼瞼微垂：“確實……”
“那你想怎樣？在此地幹坐著一整夜麼？待日出又能如何？還能憑空出現一隻船不可？”
我被他一連串問題問懵了，呆愣片刻，下意識道：“那、你剛才就不提醒我一下？”
“提醒你？我哪做得了主，”他輕笑一聲，“說不讓我遇見，心疼了？”
“誰心疼你啊！”見其一副輕佻的模樣，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我--我是說，到時候掉海裏怎麼辦！”
“那你也可以選擇不蹭我的劍啊。我看你之前，被綾珣吊著，不也挺好的麼。”程凝墨雙手環扣，“先前，倒也沒怎麼見你心疼那時的小鬼啊。”
“我--”我一時語塞，看著他眸中不經意劃過的悵然，自知理虧，隻是輕歎一聲，“我--我不會照顧人。”
“也沒讓你照顧，當初那小鬼膩上你的時候，不也可以選擇不管不顧任其死活麼？”
“你當我什麼人啊！”我嘴角一抽，不知怎的，被他這麼一說，心中越發覺得不舒服起來。
“……普通人啊。”他微微仰麵，“如果讓你選擇，你會殺了我麼？”
“什麼？”我下意識地轉過頭，正好對上他那雙黯然的雙眸。他緩緩抽出長劍，橫在我麵前：“如果殺了我，便不會有這麼多事，你會動手麼？”
這家夥又在想什麼？！
“算了，當我一個人自言自語吧。”他自嘲地一笑，不知怎的，看著他臉上的神色，我不覺有些恍惚。
“若將來有一天，我長大了，還跟你有所交集的話，若是你發現我本與你是敵對的關係，你會怎麼做？”
“或者換個說法，你我之間必須有一人要死，在我不還手的情況下，你會殺了我麼？”
曾經的一幕幕忽然湧現在我腦海，我身形一晃，訥訥道：“不會。”
“嗯？”
“等到了再說吧！”我轉過身去，努力讓自己不去多想，“再說，等到了要抉擇的時候再說吧，我和你有無交集還難說呢。”
“交集……嗬，”一聲輕笑，“無所謂了，不是心疼我麼，既然不想在這裏待個幾日幾夜，那就你為我帶路吧？”
“我也要認路啊！”
我直接脫口道，轉身忘了眼無盡的漆黑，頓覺一陣心塞。
--認不認路倒是其次，關鍵我連路都看不清！
“兒時最喜歡亂闖了，當初還是從城西跌跌撞撞發現這裏。如今未過多久，想必還是能走到。”
“我--”
微風輕拂，耳邊一陣沙沙聲。我話音一頓，轉身一望，果真一片無際的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