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風過,婆娑的枝葉沙沙作響。屋內那人已注意到了雲若寒,額上涔涔冒著冷汗,在逃與不逃間徘徊許久——若是被雲若寒抓住了,自己怕是隻有死路一條,若是僥幸逃脫了,自己以後又該身居何處……
時值此刻,門倏然被推開。
他抬手摸上近在咫尺的窗欞,頓時撞破木窗而出,斷裂的窗框橫在地麵,揚起一陣塵土。木屑刺入手臂,他絲毫不顧,徑自向幽深的林中逃去。
雲若寒自然跟在他身後窮追不舍。
枝葉交錯,冗枝旁出,在崎嶇的泥地上更是不好走。他披著黑袍,輕易便融入了周圍的景色,那人影忽近忽遠,多次險些跟丟。
轉眼已追到一片空地,前麵那人倏然停下腳步。見狀,雲若寒立刻放慢腳步,警惕地握著佩劍,時刻提防對方。
那人輕歎一聲,自知逃不過,便將兜帽摘下,緩緩轉過了頭。見雲若寒的表情逐漸由錯愕到憤恨,他隻勾起一抹苦笑。
“……”
“…………”
等白亦珣趕回仙雲,已經有多名弟子開始鬆懈劃水了。畢竟等了許久連個外人的影子都沒有,倒是追出去的雲若寒遲遲不見歸。
與此同時,門派中也不見程凝墨。
聯想方才雲若寒的言行,白亦珣喘著粗氣輕拍自己的胸口,為方才的擔憂感到不值。但見門派中過於平和,她又不免心生疑慮,向守在門口的一名弟子發問:“現在情況如何?”
“門派中事務基本處理完畢。掌門已無大礙,現在修養。其餘弟子在各處作防,雲前輩則去追偷襲之人。”
聞言,白亦珣輕輕鬆了口氣。
“那,程凝墨呢?”
那弟子心直口快,脫口而出:“偷襲之人,理應就是他。”
話音剛落,他便被邊上的弟子拉了回去,幹笑幾聲:“白前輩你別誤會,他說的隻是……‘可能’,可能……”
“……”
“白前輩?”
“嗯?”她似乎沒聽到前言一般,“仙雲在這段時間,可有何異常?”
“沒有。”
“那……”
眾人都看著白亦珣,猜不出她的用意。
天空陰沉得像蒙著層灰,漫天陰雲將人壓得沉悶。仙雲弟子五百有餘,可門口隻站著寥寥幾十人。有些弟子的臉上已浮現出了倦意,白亦珣揮了揮手,讓他們各自散去。
“通知其餘弟子,讓他們也回屋避雨。”
“白前輩,烏雲密布怕有大雨,你也……”
“不必。我還需等你們雲前輩將偷襲之人帶回。”
她轉回大廳中,拿了把傘又折了出去。無論其餘的弟子如何追問,她都隻是隨口搪塞。眾人自知再問也是自討沒趣,便徑自離開去通知其餘弟子了。
此刻,空中忽然落了個驚雷,緊接著,豆大的雨點便啪嗒啪嗒砸落下來。
白亦珣撐起紙傘,在門口翹首,臉上仿佛蒙了層灰。
大雨模糊了視線,水珠叩擊著屋瓦。白亦珣徑自撐傘跑了出去,大雨傾盆而下,她幾乎寸步難行。
朦朧間,她看到雨中踉踉蹌蹌走來一個人。那人被雨淋得渾身濕透,腰間的劍鞘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佩劍被死死地抓在手中。
白亦珣忙不迭迎上去,脆弱的雨傘在雨中不堪一擊,仿佛瞬間就要被豆大的雨珠打散。她此刻也顧不上撐傘了,直接衝進雨中,將跌跌撞撞的雲若寒拖至屋簷下。
“程凝墨……。”
雲若寒的臉色蒼白如紙,甚至連雙唇都失了血色。
“他怎麼了?!”
他囁嚅著,勉強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死了……。”
那原被扔下的傘,逐漸隱沒在了雨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