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良庸不知道自己在門外有沒有被薛通山發現,但看薛通山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想來就算知道自己在這,也不會在意。
林彬語背對著良庸,所以看不到她的神色,但是聽她語氣,就知道現在的林彬語情緒極不穩定,也不知她出於什麼原因對薛通山產生這種厭憎的情緒,按道理說,徐飛鵬就算真死了,也不是薛通山害死的啊,那不是跟葉寒淵激鬥的後果嗎?
隻聽薛通山輕輕放下茶杯,道:“林小姐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坐著說了?”
“我知道我是不速之客,”林彬語語氣生硬,“你隻要告訴我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麼,究竟是怎麼回事,我立刻就走。”
“好,”薛通山點頭道,“不知林小姐想知道什麼?”
“徐飛鵬呢?”
“死了。”薛通山毫不遲疑。
林彬語身體似乎晃了一晃,她本來就一副弱柳扶風的樣子,聽得薛通山毫不遲疑的說破徐飛鵬已死,想必情緒衝擊太大。
林彬語又問:“他屍身現在何處?”
“我燒了。”
林彬語聲調陡然拔高:“你憑什麼!”
薛通山的語調,變得古井無波,聲音聽來,仿佛就如同砂紙摩擦的枯燥聲響:“因為慘不忍睹,我想,徐大俠也不會希望自己那個樣子被林小姐看到。”
這句話倒是讓林彬語情緒稍稍平複,她盡可能地在維持自己林家大小姐的氣勢,森然道:“有多慘?”
薛通山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林彬語,問:“林小姐確定你真的想知道?”
“快說!”林彬語幾乎是喊了出來。
薛通山再不遲疑,他本來就不是個遲疑的人:“萬蟲噬咬,麵目全非。”
這下蕭良庸聽得這八個字,背上都忍不住滲出了一層白毛汗,那畫麵光是想想,都足夠可怕了。更何況林彬語關心則亂,情緒波動更是劇烈。
一時沒有說話,屋裏兩人都沉默了。
過得片刻,卻聽到林彬燕的聲音雖然依舊強硬,卻帶了哭音:“他為何會變成那樣?”
薛通山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也是直說道:“徐飛鵬為了與葉寒淵一戰,隻能依靠一種藥丸強聚靈力,萬蟲噬咬,就是吞服那種藥丸的後果。”
林彬語卻不再停頓,立刻追問:“那藥丸是從何而來?”
“別人給的。”
“誰給的。”
“我。”薛通山根本沒想過否認。
林彬語自己其實已經知道這件事的一些真相,否則怎會上門興師問罪?但聽到薛通山毫不猶豫地承認,她還是出離憤怒了。
也許是情緒波動過大,也許是這些天都沒休息好,之間林彬語氣的麵色蒼白正要說話,身體卻如同玉山傾倒,軟軟的倒了下來。
薛通山看的真切,從椅子上一步竄出,扶住了林彬語的腰。他正準備勸慰幾句林彬語不要太過傷神,卻沒想到一把匕首陡然刺入了他的腰腹。
這一下蕭良庸也是大吃一驚,林彬語一個弱女子,竟然用假裝暈倒這種伎倆騙的薛通山近前,一劍捅在他的小腹上。
薛通山先是一驚,但隨即反應過來,可也晚了,那柄匕首直沒至柄,林彬語的情緒已經失控到了極點,下手毫不留情。
薛通山頹然坐倒。扶著匕首,卻沒有看林彬語。
仿佛是這一劍把林彬語所有的仇恨都帶走了一般,她再說話時,雖然還是顯得歇斯底裏,卻沒有了那種仇怨之意。
“你為什麼要給他這種東西!”
薛通山道:“我雖給了他藥丸,可服與不服,在他不在我。徐飛鵬在那種情況下,自己選擇了舍命相搏,林大小姐難道不知他為何這麼選擇?你又何必如此恨我?”
林彬語的精神仿佛也幾近崩潰,踉蹌的退了一步,雙目無神的看著前方,道:“他是為了救我……”
“不錯,徐飛鵬就是為了救你,才甘願服下那顆藥丸。”
林彬語仿佛恍然,看了一眼被自己用匕首刺穿小腹的薛通山,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也都沾滿了鮮血,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出來的一般。
薛通山此時,才看到林彬語的眼神稍稍恢複正常,沒有了一開始那種絕望和戾氣,當下又道:“就算始作俑者是我,現在林小姐捅了我致命一刀,也該消氣了吧。有什麼心結,也該化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