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錫聞聲回頭,見默默站在圍欄下,手遮在額前擋著雨,向他張望著。他幾步就穿過了馬路,站在默默麵前,卻有高高的圍欄豎在他的麵前。眼前,默默挽起的長發已經被打濕,齊眉的劉海發梢開始滴水了,滑落到臉頰上,像流下的淚。淋濕的白襯衫貼在瘦削的雙肩上,越發顯得瘦弱而單薄。

默默微微輕咬下唇,站在雨裏,有些不知所措,喊他名字時的勇氣,在麵對時顯得那麼的不足,甚至有些許的後悔了。默默是想說清楚,可說什麼呀。在這陌生的環境下,陌生的人群裏,她感到自己很好笑。突然覺得委屈,心裏一酸,眼圈紅了。

見狀,泰錫的心被攪在了一起,就在他的麵前,有一瞬間她泄露了心中的秘密,無助到想哭出來,委屈到想傾訴,卻竭力壓抑著不讓情緒失控。小小年紀就疏於表達,淡於流露,人生真有那麼多無奈嗎?心裏好疼。

他責怪地看了她一眼,沿著圍欄緊走幾步推門走到園子裏,雨傘遮在了默默頭頂,如此的近距離,默默好緊張,本能的向後一縮,可雨傘也隨著她移動著,她還在傘下,而他淋雨了。

“回屋去,你不懂得雨天出門要打傘嗎?”他的溫和中帶著嚴厲。

“噢,我有話要說!”默默覺得在他麵前自己像做錯事的孩子。

“有什麼話等雨停了再說,你已經淋濕了。”他幾乎是命令地口吻,語氣裏帶著無法掩飾的憐惜和疼愛。

“不,就是現在,我不冷。”默默堅持著。

“好吧,你說,”他遷就著她的固執,解下自己的圍巾繞在她的脖子上。他現在懂了,為什麼意大利人無論春夏秋冬都戴著圍巾,是為了心愛的人隨時準備著。

她的緊張寫在臉上,越發明顯。

“你為什麼要站在那裏?在等誰?我嗎?”默默平時話少,可說出來就直奔主題。

“是的。”他回答的很坦誠。

“下雨了,如果我不出來,你要一直等著?”默默問,雖然要拒絕他,可被這麼帥氣到沒有天理的人欣賞她也很開心。

“還好我幸運。”他頑皮地笑著說。

“可是,你知道自己做錯事兒了嗎?你等錯人了。我不是你該等的那個人。什麼樣的人適合你我不知道,我卻知道我是最不適合你的。所以別浪費時間在一個有太多從前的人身上,你的優秀屬於你,不要用它來傷到我。如果你有那麼一點點喜歡我,就請替我想想,就此畫個句號。然後,求你件事兒,離我遠一點,行不?這是我來意大利第一份工作,我沒有身份,找到合適的不容易。我還不想換工作。不用每天住在人家的廚房裏,還要交十歐元,我就很滿足了。就想說這些,你中文不好,都聽懂了嗎?”默默說完看著自己的腳尖兒,不抬頭,等著他回答。

“理解!回去吧,換身衣服再工作,別著涼了。”他點點頭說。

“我說的,你懂了,而且照做?”默默充滿疑惑地張大眼睛仰起頭看著他。

四目相對,如水的眸子想在充滿溫情的眼神裏找到答案,卻呆住了,他的眼睛像夜晚的星星一樣明亮,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深情款款,專注而大膽。她有幾秒鍾眼皮在不安地快速眨動著,驚慌失措,慌忙躲閃。連同她的人,要逃了。如果看下去,不僅找不到答案,反而要迷失了。他一把拉住要逃走的她,熱烈的目光似在傾訴,“能為你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我也不敢相信自己,我愛上你了。”

泰錫已然情不自禁,默默害怕了,欲掙脫,手卻被泰錫握在他的手裏。

“我喜歡上你了!”泰錫認真的說。

“放開我,不可能,你了解我多少?”

“我不想了解你的從前,我要的是從今天開始的明天。”

“好吧,我也認真地說一次,如果從今天開始的明天,你繼續這樣讓人意外,那麼,消失的是我。”默默說的絕情而果斷。

“啊?”泰錫愣了一下,沒聽過這種略帶威脅的表達方式,他的大腦在進行詞意轉換。

默默乘機跑走了。

“狡猾的小兔子,我會再來找你的!”他笑著喊到,看著默默進了店,雖隻有幾步路,也願意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裏,才離開。

兩個人在外麵說著話,大家在裏麵圍著飯桌吃早餐,議論紛紛,見默默進來都戛然而止,剛下樓的安德雷阿說,“你們在說默默,現在默默見到,你們不說?”

“你說普通話了?”老板娘詫異地問。

默默沒吃早飯就上樓了,換了衣服,開始整理房間。老板娘上來的次數比平時要多,她是想知道默默和泰錫都說了些什麼,可找不到切入點,默默顯然明白她的用意卻不想說,她也隻好悻悻地下樓去,不再追問。

泰錫去上班一路上意氣風發,心花怒放,連堵車都毫不介意。到了事務所,躲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麵,回想著清晨的一幕幕,偷笑著,陶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