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數據在已經入深的夜幕裏星羅棋布地陳列,取代了大都市車水馬龍的繁榮。
位於樓宇間的信號燈沒有規律地閃爍,光與暗持續交錯著。倒塌的廢墟在極度變形的柏油路上投射下扭曲的陰影。
嘉兒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瞳孔因麵前物是人非的一幕陷入暫時的呆滯,大腦溝壑中熟悉的形象支離破碎了,反應過來後想上前跑到暴龍獸身邊,卻被不斷上升的氣流吹得不得不後退。
眼睛在風壓下吃力地睜開,火焰的色調在緋紅色的瞳孔裏中和,反應出來的產物卻是沉澱擔憂與害怕等情緒的淚液。“滾球獸...”盡管聲音脆弱可她還是顫抖地喊出自己所熟知的名字。
倒地的怪獸仿佛忽然獲得了強大的能量,重新站了起來,朝對麵的龐然大物怒吼咆哮,最後時刻吐出凝聚的巨大火球與對方相撞。混凝土築造的建築在肆虐中不堪一擊的塌陷。白光中鳥獸都消失了,如同夢境裏一樣,最後隻留下滿地的傷痕。
哪裏,哪裏去了...
小腦袋焦急轉動,努力地不放過任何一處地方,直到跑累了,認為再也找不到了,才不得不停下,她依偎在太一懷裏,任由那份不舍醞釀出更多的生理鹽水湧出眼眶。“滾球獸...”
分別總是充斥不舍卻也那樣無可奈何。
匆匆的邂逅烙印在每個人的腦海深處,那是一隻不能在這個世界相見的怪獸。所以之後,這份羈絆在另一個世界相連。
……
一切又歸於沉寂,沒多久四周大樓上僅亮得幾個房間也漆黑下來,即使目睹了數碼寶貝戰鬥的場景,說出去在大人眼裏也隻是孩子間的玩笑,因為他們沒有親眼所見。
輝夜緊緊抓住扶手,小心地探出腦袋,極力往傳來哭聲的方向看,即使有月光照麵卻依舊隻是一方模糊的景致。很快隱約的哭聲就停止傳播了,仿佛剛剛隻是錯覺而已。
“怎麼了呢,小夜?”陽台的門被輕輕推開了,進來的女人很輕柔地將外套披在男孩身上,些許的責備:“天氣很冷,在外麵呆太久的話可是很難受的。”
“怪獸...”輝夜喃喃自語,下一刻身軀沒有預兆地征了一下,很激動地指著不遠處:“媽媽,我看到怪獸了!”
這個世上又怎麼會有怪獸呢。雖是這麼想,卻沒有對輝夜的話加以否定,不想破壞孩子的天真幻想。“那...是什麼樣的怪獸呢?”
輝夜雙手撐起下巴,露出回憶的樣子,形容的詞彙不經梳理便直接脫口而出:“是巨大的鸚鵡和恐龍,一隻綠色一隻黃色,對了,剛才我還聽到有人在哭泣,隻是現在都沒有了...”話語到了後麵又低了下來,原先的激動又變得底氣不足。自己所說得都不在了,媽媽她...不會不相信吧...
女子半眯起眼,笑了,眸子裏是滿滿的溺愛,輕輕撫摸男孩柔軟的碎發,話語是深入肺腑的溫柔:“真的很可怕呢,小夜以後一定要很厲害才行哦...這樣當自己喜歡的人遇到威脅時,才能保證不讓他們流淚啊。”
“我喜歡的人...是爸爸和媽媽,我想像爸爸和媽媽那樣偉大!”童稚的嗓音滿滿的堅定,輝夜開心地趴在母親的懷裏,甜甜地笑起。
嘉兒在太一的安慰下終於停止了哭泣,輕聲嗚咽著,跟在哥哥身後一步一步地離開了這片支離破碎的地麵,向家走去。
柔軟的發絲被風輕柔地吹起,淺淺的淚痕時隱時現。
月亮不知何時回到了正常的大小,反射的光輝也不再那麼瘮人。太陽即將升起,在晝夜交替的那刻,光與黑暗中和了,蘇醒過來的灰白世界,此刻被重新染上了不可思議的色彩。
……
“我出門了。”
身體半蹲快速在玄關處係好運動鞋帶,拿起早就整理好的背包打開門,在屋裏的人做出回應之前就已帶上。
離滾球獸事件過去了四年,之間也發生了許多事,不過對於輝夜來說都是不堪回首的...代表天空的蒼藍瞳孔很早之前就略失了光彩。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就看到大巴已經在那裏等待了,隱隱還能看見十幾個同學的身影,不過都不認識,因為天氣的變幻不定,整個禦台場參加夏令營的人數並不是很多。自己也是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被媽媽報了名。兩人都是這樣,連自己的想法都不問一下就自作主張。
東京的天空看不到什麼雲朵,明明是晴天的預兆,可是到了露營地之後沒多久便刮起了暴風雪。因為是自由活動時間,輝夜離集合的地方還有一段路程,及時回去是不可能的了,索性的是不遠處還有間木質房屋,躲進去的時候已經有一些人了。雪並沒有維持太久,待門窗被雪水敲打的聲響停住後最前麵的栗子發色的少年打開門,冷氣流呼哧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