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坐下來以後,他為我點餐,要了紅酒。坐在樓頂花園餐廳的靠窗位置,我不知道自己表情是否如同內心一樣慌張和僵硬,端起酒杯一口喝完杯中的酒,他溺愛地看著我,伸過手來握著我的手。
“藍朵,我不知道你現在開心與否,你總是很沉默,要讓我知道你的心。”
我看著他的眼睛,“我很快樂,不用擔心我。”
“你讓我如何不擔心,”他停頓下來,給我重新倒上一杯酒,“我害怕我無法讓你快樂,怕我的做法讓你有不舒服的地方,都要告訴我,至少要發脾氣讓我知道,好不好。”
我點頭,端起杯子來與他幹杯。我想我不用說什麼,這樣的男人會讓人義無反顧,能夠為他忍受一些內心的不適,那都來自於外界,不能被外界打敗,所有人都這樣告訴我。
浪漫幸福的晚餐,這是我們兩個第一次單獨約會,不知道這個定義對他來說還是否會像我對我一樣,內心會不知覺跳動,並且默默在心底裏記住這一切,懸掛的燈,桌布的顏色,擺放的新鮮花朵,他今晚穿的襯衫,說的每一句話。
吃完晚飯他沒有去取車送我回學校,我們徒步走到了近處的一個公園,在公園裏麵走了很久便在路燈下的凳子上麵坐下來,是一個略有些高的山坡上麵的歇息處,視野開闊,可以看見大半個城市的繁華燈火。山坡下麵有人在放煙花,一簇一簇開在深藍的天空下麵,很是美麗。
他樓我靠在他的肩上,問我是否會介意我們年齡差距太大。
我沒有說話,隻是靠著他,閉著眼睛吹清涼的風。他撫摸著我的肩膀像是在自言自語,說自己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內心裏麵有給自己一道阻隔牆,卻在每一次看見我的時候坍塌一點,年輕的時候也不曾這樣追求過愛情,也許人一輩子都會為愛義無反顧一次,誰也逃脫不了。
我也在想,一輩子一次的義無義無反顧,在林潯身上我是否已經耗掉,如果隻有一次,那麼這一次,我會不會退縮走掉。舒悅和段沐,父親,周圍人的眼光,這些種種,我們還一個也沒有能夠解決掉。
終於還是鼓起勇氣想要回答他的問題,我說:“我是一個有傷口的人,經曆過病痛,拋棄,至親的離開,獨自艱難生活過整個青春期,有時候覺得自己無法再相信別人。但是也許正是你的穩重成熟和年月裏麵累積下來的溫柔,才把我融化,我從來不會覺得有什麼是相愛的阻隔,因為我無法不麵對自己內心的愉快和渴望。我喜歡跟你在一起的感覺,那愉快會衝淡其他的一切。”
他摟我更緊,仿是怕我一不小心就消失不見。
在半山坡坐到夜裏很晚,拉著手下山,走去車庫開車,深夜吃過晚餐享受完夜生活的人們開始各自回家,走到停車位正準備上車的時候,迎麵開來的車急刹在我們麵前,是舒悅驚恐的眼神,握著方向盤的手慢慢收回去捂住嘴巴,段沐在副駕駛一樣的表情,拉著舒景安的手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很是無力。然而他的手,卻絲毫沒有放鬆,反而把我握得更緊。
我知道他在給我力量和勇氣,盡管他麵對舒悅,需要的勇氣比我要多上無數倍。舒悅和段沐坐在車裏麵,帶著錯愕的表情看著我們手牽手站在一起,時光像是凝滯了一樣,四個人都沒有動,也許隻是不知道該如何去麵對。燈光很刺眼,慢慢覺得自己有些盲,頭急速眩暈起來,這樣的場景誰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長久對峙,空白的自己沒有一點辦法,我想或許我與舒悅的所有感情將從此灰飛煙滅,我與舒景安無論接下來還在一起否,她都不會再回來我身邊。然而我是不會放手的,我想有那樣一個機會,我們一起躺在小床上,抱在一起談話,我會告訴她我的難過,找到這個人的幸福和快樂,我會告訴她我愛她,卻突然又會覺得這些說辭很無力。
我低下頭不再看前方,那致盲的車燈終於熄滅,聽見開車門的聲音,抬頭已見舒悅,站在與我們相隔不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