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顯然沒料到,我一眼便是瞧出了這書法裏的奧妙,事實上,這首詩正是出自當年翼王石達開之手。
史書所雲:“時於季春,予以政暇,偕諸大員巡視芳郊,登茲古洞,詩列琳琅,韻著風雅,頗有斥佛息邪之概。予甚嘉之。爰命將其詩句勒石。以為世迷信仙佛者警。”說的正是這典故。
不過後世多認為該詩不過近代人偽作。但眼下看來,無論從筆風,還是篆印上看,這雞犬相聞的大山深處裏,果是藏龍臥虎,聯想到天國寶藏,我幾乎一下子便可斷定,當年翼王定是在此隱居了下來,族人繁衍,一晃就是百餘年過去了。
既被看破,石堅顯然不好再是隱瞞,不由哈哈一笑,全盤托出:“陸先生,果然是好智慧,不錯,老朽正是翼王後裔,算起來,連著整個宗族也隻剩他一人而已,當真是滄海桑田,逝者如斯了。”
說話間,石堅簡單說了說,我這才明白,敢情當年石達開天京城破後,暗引殘部百餘人來了這裏,就此紮根下來,而這蘭隱寺正是當年他皈依之地,事實上,晚年的翼王漸也明白複國無望,就此斷了念想,從此枯燈長伴,直至圓寂。
聽罷,我一陣嗟歎,世之梟雄,可謂少之又少,而像翼王這樣的奇男子,更是鳳毛麟角,可縱然如此,也終究不過黃粱一夢,醒來天地已變了模樣。
不多時,石堅招呼起我,一起去了大堂。談笑間,他那俏麗的女兒端來兩碗稀粥,三兩小菜,對我靦腆一笑,複又退了下去。
聽石堅介紹,他這閨女乃是十餘年前山下所撿,當時尚在繈褓,這些年來,當真是視如己出,我借機問起她姓氏,石堅淡然笑道:“您稱她琅晴便是了。”
二人談的一會兒,也覺聊的投機,驀然間,我問起昨夜蘭隱寺一事,石堅便是悵然一歎,說是自他打小記事起,這鬼麵人便是住在了蘭隱寺裏,平日裏也不讓人靠近這廟裏,若不是我今日提及,連他也不知廟裏居然藏著天國寶藏啊!
至於說起那玄天八卦陣,石堅倒是告訴了我個秘密,原來這陣法乃是當年軍中一位師爺傳授,翼王自從會了此法,竟是在蘭隱寺周邊布下陣來,顯然也是韜光養晦免得外人知曉,不想百餘年來,這裏因此竟成一處世外桃源了。
驀然間,我恍然大悟,石老爺子自然不知這師爺來曆,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位師爺該是那翼王替身馬漢川了,而鬼麵人陸秋官能識得這八卦陣,多半也是從馬步山處得來。
不過,一想起許胖子的死,我還是止不住的難過,片刻間潸然淚下。石老爺子見我如此,不禁多問了幾句。
隻是一說到那洞中巨蟒,這位老爺子臉上明顯就是神色大變,良久忽是說道:“陸先生,那根本不是蛇!”
“什麼?!”我有些驚諤,須臾石堅才緩緩說道:“陸先生,這牲畜,老朽也是見過無數次,事實上,您所見到的正是這玩意兒,算起來幾十年來,因它而死的不下百人。我們這族裏人丁稀少,大半也是拜它所賜!”
我聞言有些毛骨悚然,聽老爺子的意思,這東西似蛇非蛇,端的是厲害無比。嚴格來說,應該是一種蚓螈物種,也就是我們俗稱的巨型蚯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