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是有多久不曾見到人,要不然怎麼看不出人和鬼的區別?還是人死後身體沒了,順帶把腦子也給扔掉了?
阿弗很是欣慰,展顏一笑,“小生年方二八,江浙人士,是城內慶春班的班主,今日恰逢此間宅子主人慶祝生辰,主家又喜歡看戲,隨重金聘請小生來此,本來結束後打算家去,卻不料夜黑失了路,困頓之時誤入此地,驚擾了各位還望原諒。”
女鬼從一男鬼身後伸出了頭指著她發出疑問:“不,你自稱小生卻是一副女人打扮,你是女的。”
此女鬼便是先前那個慫恿自己踩入結界的,如今又率先挑撥起眾鬼對她的懷疑。
阿弗拂袖甩袖,負手而立,一副灑脫不羈的浪蕩書生姿態,“這位小姐您又誤會了,因小生男生女相,因此常常扮做花旦上台演出。今日剛給主家唱完後三大場,接連不斷,至今還頭暈目眩。散場後又來不及換下衣服,如今又迷了路又哪來這個機會換回男裝?”
“真的?”
“不敢有所欺瞞。”
大哥眼神黯淡,似乎沉吟了片許,但臉色似乎比先時要好了許多,至少語氣也平和了:“既然如此你趕緊離開,這裏不是你應該來的。”
阿弗抬手作揖:“大哥,相逢即是有緣,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
大哥橫眉冷對:“問那麼多幹什麼?你一個凡人能看見這些本就不好,如今難道還要自己沾染晦氣不成?”
“快走快走。”說完又朝著身後眾鬼說道:“大家也快回去,沒事了快回去休息。”
眾鬼雖然對驟然出現的人好奇叢生,但被大哥一句話就聽話地轉身而離。
大哥轉頭時又瞧見阿弗並沒有就此離開,甚至一絲慌張錯亂的神色都沒有,以為他這是陰陽眼看得多了,可是這副依依不舍不願離開的模樣卻是令人不悅,喝道:“你不走還想幹什麼?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們出不去,你早就被我們吃幹抹淨了,要知道人對我們來說可是新鮮東西,一個邪念把控不住,難道你還能逃得了?”
阿弗點點頭,“大哥說的是。”
“別,我不是你大哥,套近乎沒用,還是哪裏來的回哪去。”
“四海之內皆兄弟,大哥不管多少年還是大哥,你說的話我肯定也聽,既然大哥讓我走那就是為我好,小弟我這就離開。”
拱手一禮轉身抬腳邁步而走,“大哥再見。”
越走越遠,日光也越發明亮,阿弗沐浴著曦塵勾唇淺笑。
這一趟真是收獲頗豐,好像忽然有了個值得炫耀的資本,阿弗很想感激一下賀蘭毅,要不是他讓過來,或許真不能發現如此好玩的事情。
山頂,賀蘭毅盤腿而坐在崖邊,昨日阿弗這裏跳下去的,現在卻被他占了個空。
阿弗看著他眼眸緊閉,薄唇緊抿的,一動不動,仿佛入定的神佛,神色肅穆,不禁納悶地猜想著他該不會就此成仙了吧?
日光映襯在他身上,周身金光朦朧,束發玉簪熠熠生輝,衣袂飄飛,更顯得他一派仙風道骨,儼然一副得道高僧的姿態。
讓我去幫他偷東西,他倒好,自己在那裏坐享其成。
阿弗拂了拂袖,席地而坐在一旁,一手支著腦袋,一手拂著袍角的紋飾,唇角緊抿竟是什麼話也不說。
過了許久,恍然聽到旁邊那人開口問道:“你還知道回來了?”
賀蘭毅的眼眸依舊緊閉著,說出的話不慍不火,看不出喜怒。
阿弗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回來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