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一轉,阿弗已經回到了顧氏祖宅,穿過層層屋門,長長的廡廊,徑直往裏屋而入。
室內,燈火通明,顧小姐靠坐在棉枕之上,全身籠罩著朦朧的燭火。
可是這樣一個亮眼的人卻是眼眸低垂著,神情悵惘,一顰一蹙之間皆可見其病容依舊。
身旁隨侍的兩名女婢,那娃娃臉的小婢為她鋪床掖被,生怕她傷風著涼,愣是多加了兩床蠶絲被。
綿軟的蠶絲既薄又柔,細細撫摸下有如嬰兒細膩的肌膚一樣光滑。
黛珠正在伺候她梳洗顧小姐擦拭了臉和手腳之後,便催促道:“小姐天黑了,休息罷。”
顧亭衣神情恍惚,如木乃伊一般地任由著她擺動,聽她說睡下時也不反駁,輕輕地點了點頭。
黛珠依次熄滅了屋中的燈,等到她要來吹滅床前的那盞燈燭時,顧小姐才終於開口,“給我留一盞。”
明黃的燭火映襯著她瘦削的臉龐,黯淡的眸色,細瞧之下卻無白日的半分的驚豔,楚楚可憐的模樣卻是讓她也生了幾分憐憫同情。
想要說“不”也開不了口,算了,就給她留一盞,點了點頭便想喚了小蕪也一道退下。
黛珠並沒有立即離開,她今晚需守夜,此刻要在外邊的梨花木榻上休息,平日裏守夜這事都是小竹來做如今......輪到了她。
門剛被輕輕地掩上時,顧小姐低沉的喃喃聲說道:“黛珠,你今日為我做河燈辛苦了,今夜就無須你守夜,換個人來吧!”
黛珠的確如她所說今日做了一整天的河燈,此刻身體也困乏得很。
白日裏顧小姐醒來時還問她為何碰她的河燈。
黛珠納悶極了,她可是經過她的同意才做的,可小姐這般質問卻讓她生起了害怕之意。
待一番解釋過後,顧小姐心情卻是更加地恍惚不定,一整日裏也緘默無言。
如今顧小姐既然體會到她的辛苦,不讓她守夜自然是好,於是點頭喚了聲好,跟小蕪交待了幾聲隨後才輕掩上門離開。
關門聲響起,內室裏一片靜謐,顧小姐睜開雙眼,喚道:“小蕪。”
小蕪正在收拾著準備睡覺,聽到顧小姐的這一聲喚,忙穿好鞋子,快步地跑到屋內。
阿弗含笑噠噠噠地跑進她的身子之內。
裏屋隻剩一盞結滿了燭淚的燭燈,放置在桌前,紅色的燈火將滅未滅,細小的燭火襯著一室的闌珊。
阿弗走到床榻前,與隔著青色煙羅紗帳的顧小姐說道:“小姐,是有什麼事嗎?”
顧亭衣側過頭,望著紗帳外的人道:“小竹呢?今日一整天都沒見到她,她去哪了?”
阿弗頓了一頓,道:“她被賣了,黛珠姐姐說她犯了事,被賣掉了。”
“犯了什麼事?”床簾後顧小姐的聲音低低。
阿弗眸子低垂,嘴唇緊抿,沉默不言。
顧亭衣張了張口,聲音低啞道:“小蕪,你跟我說說,她到底犯了什麼事?”
阿弗彎下身子,用手挑開紗帳,屈膝半跪在床榻下邊,細忖了一會才道:“小姐,黛珠姐姐說她小竹姐姐她是因為爬了姑爺的床被賣了。”
顧亭衣怔了怔,眼神一片晦暗不明,隨後嗤笑了聲,“難怪不見了她,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