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嵩在河道邊洗著魚腹部,濃濃的血腥味從手下散亂,蕩開深深淺淺的血跡。
“好了沒?”王琅問了句。
高嵩忙將洗好的魚給他送過去。
火堆旁,熱烘烘的火苗將葫蘆臉上的怒意燒得越發地紅豔豔,他擦著鼻涕眼淚道:“少爺,你是沒見到那臭道士把小小姐的宵夜吃掉時還一副得意囂張的模樣。”
王琅淡淡地點頭,接過魚,放在火堆上任火烘烤著,一邊往那已經烤炙了一半的魚肉上灑上點點鹽:“那阿弗呢?她不吃嗎?”
“我沒見到小小姐,魚便被道士給搶走了,那道士好不要臉。”火苗似乎在他眼底孕育了一團,像是噴出來一樣。
“那我再烤一條吧!”王琅繼而道:“這些日子她晚飯不也是沒怎麼吃,近來天氣熱,又做了這麼久的車,是很難吃得下,但她也不能總這樣吃幾口便撤了。”
他還在想著要不要在附近的城鎮裏停留了些日子,找個宅子讓她先休養一陣,玩個開心了再回去呢。
葫蘆悶悶地看著他,難道少爺就這樣好心放過那好吃懶做的死道士不成?
王琅見他還氣不暢,將烤魚遞給了他,“這是你的,你和阿弗都有。”
葫蘆臉上笑意漸漸揚起,好似先前的狂風暴雨一掃而空,捧著魚都舍不得咬了,細口細口地用唇碰著魚肉:“謝謝少爺。”
一旁的高嵩動作不停,手上依舊在做著剖腹取出內髒的動作,將不要的內髒甩在河道裏,剖好的魚放在水裏衝洗了好幾遍,任由血水順著水流衝走。
血水被稀釋過後,即便再深再濃的血腥味能漸漸被人遺忘。
夜風掃過,蠻橫地將漆黑的天宇掀開一角。
......
......
心口處仿佛傳來一陣一陣蚊蟻啃咬般的疼痛,斑駁的血跡衝著鼻翼密密麻麻地鑽來,白狐呼出一大口氣,從夢魘中驚醒。
恍然覺得身側有些沁涼,垂眸一看,方見阿弗躺在身側,眼睛半闔,像是睡下了。
又像是根本沒睡,她睡得不舒服,眉心一蹙一蹙的,身子越發地愛縮成一團。
白狐眼睛往下一瞧,便見身上的傷痕已經用紗帶綁了起來,結口處整整齊齊地打了個漂亮的結。
自己這算是劫後餘生吧,若不是小師叔,怕是也不知道怎麼解。
白狐的手輕輕地放在她眉心,將蹙起的紋撫散,唇角翕動著,呢喃不清。
“你醒了?還好嗎?”阿弗擦著眼睛幽幽地說道。
在觸及她與往日又蒼白了幾分的臉色時,白狐心下莫不是駭然萬分的,頭輕輕地,往下點了點,收回手,唇翕動道:“小師叔,你......為什麼要......救我?”
蟲蠱不比其他,不能將感染源盡數斬除,便是感染體再怎麼救治都無法保證能徹徹底底地救得活。
他曾記得長老們曾給他講到過一個事,便是曾有巫將中蠱人體內的毒血放掉,挖開爛肉,再換上新的血液,可這新鮮的血液如何來的,自然是從施巫者身上提取,可是她身子本來就是個廢柴,每次施行巫術便會自損三分。
“你們真是......不就是救了,想救便救了,問來問去的,沒完沒了,讓人心煩。我要不救,道士肯定又要出來說我你怎麼怎麼了。”
阿弗扭了個頭,翻身,身子貼著車壁睡去,斷斷續續道:“你以為我願意啊?從今天起,你就賣身給我,賣身了,你這身體是我拿命換來的,清楚嗎?以後我想附身就附身,你不準不同意,知道嗎?知道......”
白狐唇角發抖,好幾次都說不成完成的話,手顫顫巍巍地伸了過來,將被褥給她蓋上:“你還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可是,要是你把自己......作死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