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暴亂,世巫無聲無息地便這樣倒下了,讓原本還想大展身手,降妖除魔的道士難以置信。
舔了舔唇,抬手往牛眼睛裏抹了一把淚抹往自己眼睛上,便見阿弗果然遊蕩在他身體附近。
難怪總覺得哪裏陰森森的,阿弗唯一的好處便是在悶熱的夏天能給他帶來絲絲涼意。
他哽咽道:“阿弗啊,現在怎麼辦?主角的戲份還沒出場,惡霸便被搞死了,那還要我來幹什麼?這些蠻橫的百姓,他們弑神了,竟然弑神啊!哦,不,也不算是神明,算是殺人了吧,全村人合起夥來,將神棍給扔油鍋裏炸了。我能怎麼辦,我也想好好說,可現在怎麼說?”
他動了動鼻子,仿佛還能聞到香氣噴鼻的烤肉。
阿弗扭頭看向了他,眉心皺了皺,目光怪異地看向他:“弑神?算嗎?他們殺掉的隻是愚昧多年的信仰。”
“走投無路,以為世巫能救得了他們的命,可最後呢,世巫也無能為力。”
“他們若能自救,便不會尋上神靈的庇佑,一旦神明也說了沒辦法,失去理智的百姓便紅了眼睛,責罵他控訴他。”
“既然我們都繳納了供奉,為什麼你不救我?這不應該。你若是不救,那為什麼卻隻給了東家?”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這才是動亂的推動因素。”
“這一方是神,另一方是人,世巫想當這洪村的統治者,卻沒能做到公平公正,被推翻不過是遲早的事。不是我,不是你,也會是別人。”
“可是這樣並不是結局,他們知道世巫沒用,卻還是對那所謂的救命豆腐起了最後的心思,還是一樣,沒有什麼改變。”
“把自己的想法裝進別人的腦袋裏本來就是十分困難的事,他們堅持了這麼多年世界觀,不是你動動嘴皮子就能撼動的,不會因為你三言兩語就改變分毫。”
“動動腦子啊,你好好商量,無法溝通了,就隻能靠你自己了,證明你的選擇是對的,證明病了是要吃藥的。”
“雖然荊軻刺秦最後的結局是悲劇,但他的精神還是流傳下來了不是嗎?道士,反抗吧!”
道士心下微沉,翕動著唇角:“周生弗,你玩我呢?”
忽地,看向了那個被百姓包圍起來的牛車,那是東家的牛車,本來已經是準備好帶著他所認為的能治病的豆腐回家,卻被人給圍困在路中央。
好了,這下可全走不掉了。
牛車內的東家臉上驚慌,抱著食盒緊了緊,他不能讓東西被奪走,自己的孩子也等著救命,誰不想活著啊,他出資出錢又出人,幫著村子裏舉行了有史以來最聲勢浩大的遊太陽祭祀典,他哪裏做錯了麼?
現在是世巫自己撈不出來那沉在油鍋底下的豆腐,他們這些人拿不到憑什麼就能來搶自己的?
他為村子裏做了那麼多,那麼屬於自己的,該拿回來的便要拿回來。
這是路邊的乞丐都知道的道理,你不去行乞,又怎會有人同情然後再甩你幾個鋼鏰?
他怒氣衝衝,吩咐著自己的家丁將他們給趕走,趕不走便打殺了事。
哪知道,便是連家丁也走到對方的陣營。
家丁麵色陰鬱地看著他藏在心口處的食盒,目光中透著搶奪之欲,家丁本身就已經病得痛不欲生了。
“你想幹嘛?你們想幹嘛?”
“這是我的,是我的,你們誰都不能跟我搶。”
“誰搶到的便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