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在桀桀的風聲中穿行,留下一地孤鴉嘶鳴,原本存在的嘶喊,仿佛早已銷聲匿跡。
烏雲在做出最後的掙紮,破繭成蝶的是一輪血色的圓月。
“決定好了?”阿弗笑笑,抬起空蕩蕩的兩手,向她走上近一步。
老嫗環視著周圍空蕩蕩的暗室,便是連一張病床都沒有,想要走,剛才在隨小醜八怪來的路上已經把自己腳力耗盡,有些後悔,像是每一個油盡燈枯的病人都會在臨死前掙紮一遍,但刺激的體力讓她不由認命:“算了,都到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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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洞口,精疲力竭的阿弗扶著石壁,看著忽然出現在洞口的人,麵色微冷,聲音微弱:“怎麼是你?”
範原盡管比起他還要高大不少,但此刻委實已經被他全身的斑斑血跡給震了個驚。
蒼白的臉色,滿身的血汙,猶如山林厲鬼。
“那人呢?你怎麼能真給她治.......”
看自己不打算交待,他撞開自己衝了進去。
阿弗被他撞倒在石壁上,像塊破破爛爛地布頭身上的血腥恍若被穿堂而過的風,吹了個盡散。
扶著石壁起身,踉蹌地走回血腥味濃重的山洞。
看著眼前這個驚慌失措的身影,驀地冷笑:“怎麼,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是嗎?看到流血第一時間不是該看看人還有沒有氣,給她止血才對,不是嗎?”
範原身子猛地一顫,隻一個勁地點頭:“對,止血,要止血......”
阿弗咳嗽連連,費勁全力才說道:“大夫啊,都是像你這樣的嗎?能處理好例外和意外的才算是好大夫,不是你這種遇到特殊情況就嚇得不知所措的。”
範原被說得一顫,急忙跑過去,抓起她的手切脈,一手又放在她的鼻尖探氣。
他聲音帶著顫,“有氣,還活著,藥箱呢?沒有藥,你等下,我馬上就來......”
似乎是知道要回去找藥已經太慢了,而山林附近的草木又早已經蝗蟲啃嗜而光,根本就找一點半點藥材可用。
“怎麼辦?”他看了自己一眼,又轉回頭去看她,“怎麼辦?”
聲音發抖,手扶上去,又驚嚇地滑下來,將她的手上看了看,似乎是難以置信地說:“怎麼回事?沒有傷口......哪裏流血了?”
將她身上沾滿血汙的地方看了看,抬手將手臂上的血跡擦了擦。
“不可能的,怎麼會這樣?”
“怎麼是這樣的?”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回過頭來,眼睛充血似的,像頭不知所措的困獸:“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多血,沒有傷口。”
“流了好多血,她身上沒有傷口,血是塗在她身上的。”
迷茫不解的眼神,猶如每個饑寒交迫的難民,在看到食物的那一刹那,露出了迫切的眼神:“你到底是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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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耳,你師父怎麼不見了?”
正在給剛剛送進來的新一例感染病人做檢查的石耳恍然一抬頭:“我師父不見了?他沒跟我說他去哪啊?”
等到忙得暈頭轉向的石耳終於尋著了機會出了病人區,再度問了方才那人:“我師父還沒回來嗎?”
那人點頭,“是啊,一直沒見到他。太醫也在尋他,問他昨天提出來的問題現在有沒有想出辦法?”
石耳搖搖頭,“師父昨夜想了許久,都沒有頭緒。”
那人亦是長長一個歎氣,說道:“不用太過糾結,太醫們守了這裏好些天自己也都徒勞無功,連他們都沒能想出來的問題,咱們這些地方的小大夫又怎麼可能想得到。”
“還是得再努力才是,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每天都在死人,每次安慰他們,自己都於心難忍。”
石耳回頭望了一眼那西南角重病區的方向,緘默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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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重病區外,石耳目光睃巡著,層層銅牆鐵壁將內裏的景象圈得緊緊,看不清裏麵究竟是一番怎樣的烈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