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低下頭。窗外的月亮被雲層包裹,屋內唯有桌子上的兩張卷軸發出銀色的光線。明暗相應的臉麵無表情。破損的褲腳被穿堂而過的風吹起,傳來樹叢的沙沙聲,苦艾的澀味傳進屋裏,遠處盧塞河上喧鬧的聲音似乎也可以隱隱聽見。時間過去了很久,精靈依然悠閑的品嚐著已經變冷的菜肴。阿史那長出了一口氣。
“你答應了?”精靈問道。
“先生,您可能不知道。自由對於有的人來說,遠遠比其他重要。”阿史那閉上了眼睛,須臾又重新睜開。“我可以問一下您的名字麼。”
精靈對眼前的法師學徒非常感興趣。起初隻是因為他額頭上的莫拉格斯徽記,隨後他的機智與忍耐更是顯露出不合年齡的老辣——這些還不算什麼。先是用食物與謙卑的姿態麻痹自己,然後抓住一閃即逝的時機進行試探,稍後的殺戮顯露出果斷與實力,接著試圖攀談尋找逃跑的機會……除了天賦以外,達隆居住在盧塞十年間所見的新一輩強者,這個年輕人可以排進前十。
“做我的學生,我就告訴你。”
“我已經有導師了。”
“那與我無關。”
“我無法接受。”
出乎意料的拒絕使室內氣氛變得令人窒息。達隆舉起了‘學徒契約’。“不知道你是否了解當初克爾蘇加德創作這個卷軸的原因。有人傳說是為了奴役年幼的巨龍;有人說是為了控製各國政要,謀奪建立新的帝國;有人說以卷軸為媒介,可以抽取簽約者的生命力減少施放禁咒的損耗。而事實確實因為愛情。”
即使處在生死之間的阿史那,也忍不住想發出嗤笑。這是多麼荒謬的一件事,眾所周知。克爾蘇加德是一個為了謀奪永生而試圖把自己變成巫妖的瘋子——雖然他後來並未成功,消失在蘭士多的地穴入口裏。這樣一個追求永生,追求力量的強者,會有愛情?
“她愛上了弗爾雷的女兒雷歐娜。對!你嘴可以再張打點,就是弗爾雷?奧拉夫,那個敢於碾碎神像的英雄。弗爾雷戰死紅澤高地之後,他的女兒雷歐娜神秘的在安布羅琳消失,就是他發狂參與進攻中央教廷的原因,他懷疑雷歐娜已經被太陽殿騎士殺害。”
阿史那依然保持靜默。
“嗬嗬!身為法師,你應該知道。越是偏執的法師越是可怕。克爾蘇加德創作這個卷軸時,他大了弗爾雷一百多歲,更何況他的女兒。變形術雖然可以偽裝英俊的外表,但雷歐娜恰巧繼承了弗爾雷的沸騰血脈,對一切幻術、精神魔法傷害免疫。所以他絞盡腦汁的創作了這個卷軸——‘學徒’。作為一個平生第一次動情的老男人,他同樣考慮到了被拒絕的情況——這是絕對不允許發生的。所以,這個學徒契約最受人詬病的地方就是——可以單方麵的達成契約。這也是百年以來,無數人尋覓渴望它的原因。”
阿史那麵無表情。
“這是我十年以來第一次對一個人說這麼多話。我希望你給我個滿意的答案。”
“我知道,無論我怎樣都無法逃避。”阿史那第一次直視達隆的眼睛,目光燦若星辰。“我有兩個要求。如果你需要一個誠心實意的‘學徒’的話,希望您稍作考慮。首先請不要讓我做有違底線的事情。其次,在您康複之後,希望您可以解除契約,放我離去。”
“如果我不答應呢?跟一個強者討價還價,不是明智的動作。”
阿史那笑了笑。沉默不語。
“我欣賞你,年輕人。我是真心希望我們可以成為真正的導師與學徒的關係。”達隆沒有堅持。把桌子上的契約拿起。“下麵,我來說說這契約會帶給你什麼。”
“請坐好,溫蒂?克裏斯蒂小姐。”
安布列拉,一個位於伽墨政治中心亞曆山大南方十公裏的小鎮。小鎮上沒有特產,沒有光榮的曆史,沒有出現過強大的職業者。擁有美好的風景,平靜的生活。
說話的人是一個高貴典雅的高挑美女。綠色的眼眸與冷傲的氣質往往使人誤會康諾利小姐的種族。一身紅色的保守式連體長裙,緊緊的裹住了全身。
“姑姑,《淑女與文藝》這本書你認為其中有什麼營養麼?”大大的眼睛,因為氣急而小巧的鼻尖上冒出細細的汗珠。
溫蒂?克裏斯蒂,伽墨外交大臣的獨生女。被高傲的父親康安?克裏斯蒂內定為伽墨元首小兒子加圖索?羅西爾未來的第一夫人。伴著聖光出生的她普一出生就獲得了所有亞曆山大貴族小姐們的嫉妒。由於她四歲時候拿起花瓶砸暈了伽墨元首的小公子,如願的被父親‘流放’到這個小鎮。
“沒有。但這本長達五十卷的無用文字卻是大陸上每個貴族女兒必修的課程。你以後所經曆的聚會,談論的不是騎士小說,探險故事,小道八卦,而是這個。”康諾利看著氣鼓鼓的小女孩,寵溺的把她摟在自己懷裏。“我的小天使,姑姑當年也問過你爺爺相似的問題。我就說‘嗨!克裏斯蒂閣下,您確定讓您可愛的女兒看這摞起來足有三米高的廢紙麼?’你爺爺回答‘是的,美麗與智慧並存的康諾利小姐,如果你不想以後宴會上被人當作母雞鄙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