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雨水從萬裏高空俯衝而下,
在物理定律作用下被空氣磨礪成綿延無盡的雨花,散落到這個城市,
江南的雨季大概是到了。
濕潤的空氣浸透每一層皮膚,侵入每個細胞,所帶來的潮濕感附著於周身。
煙雨朦朧中的城市,看似美麗曼妙如詩如畫,卻更有一絲悲傷縈繞。
“又下雨了。”周苒喃喃自語,空氣中夾雜著蒸騰而上的塵埃味,一股腦兒湧入車窗,吹散滿車的渾濁。
耳機裏唱著周董的《藍色風暴》,略帶躁動的節奏淹沒了世界的喧囂,如同甘烈的苦艾酒,將煩惱衝入混沌,眼前隻有四散的細雨足夠浮想聯翩……
突然一陣刺耳的刹車聲,突兀地撞擊每個神經,顛簸讓周苒差點以為自己會被甩出兩米外,等平息後是滿車喧鬧的議論。公交車和一輛轎車發生刮擦,周苒無奈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如果今天她遲到,這個月的全勤獎就要跟她告別。
雨季裏,包含太多無奈的意外,但在漫漫人生中顯得微不足道。公交車上的上班族們擠在狹小的站台上,翹首以盼下一班公交車能盡快拯救他們惜如黃金的時間。
轎車司機是個30歲上下的男人,周苒印象最為深刻的是他的略顯蒼白的臉和一身輕爽的灰色西裝,他並不在意刮擦的情況,反而一個勁地擺弄著手機,十足的低頭族。
看著堵得望不到頭的車龍大軍,周苒很難想象一輛“超人”公交車能從天而降拯救自己,毅然下定決心,在雨中邁開步子一路向西,跑出十米她已經反悔,在這個雨天她十分不適時宜地穿了一雙廉價高跟鞋,像個踩高蹺的馬戲團小醜,一手撐傘,在鋼絲上搖擺向前,跌跌撞撞醜態百出。還有15分鍾,周苒咬牙切齒地盯著高跟鞋,如果她有神力,高跟一定早被她掰斷,在冷靜思索片刻後她做了一個這輩子最愚蠢的決定,脫下鞋,光腳奔向公司,這是她第一次與大地原始又親密接觸。
A公司是個怪誕的地方,公司的員工隻有個位數,總部離這裏僅僅幾個街區,沒人了解它存在的意義,看上去更像一個空殼公司。
“沾衣欲濕杏花雨……”張晨念叨著走進辦公室,伸手在辦公說上輕輕一抹,看到手指上沾著一撮灰,厭惡地皺起眉,急忙掏出濕巾用盡全力擦拭,張晨素來潔癖出了名,眼裏揉不得沙,當然也有例外,王璐的財務室無疑是另一個極端,混亂到找一份資料地花上15分鍾,張晨常常稱王璐的辦公桌為迷之空間,一份資料能在那個地域悄無聲息迷路找不到蹤影。
此時財務室裏的王璐正在享受她的大肉粽,絲毫沒有顧忌自己女人的形象,每一口都陶醉其中,香濃四溢讓她倍感快樂。財務室燈光暗淡,高大的書架裏擠滿了泛黃積灰的文件袋,陳舊的黴味久久不散,不大的辦公桌上散布著各類東西,財務室裏唯一清新之處僅僅是兩個青春洋溢少女為背景的電腦桌麵。
“看來有人要遲到了。”沈蓉衝了一杯咖啡坐到辦公桌前,牆上的時鍾一分一秒接近於8點。
“磨蹭大王唄。”陳莉莉拿起辦公桌上的鏡子照了照,隨手從包裏取出香奈兒43補色,一旁的沈蓉撇了一眼滿手名牌的陳莉莉不以為然。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似犛牛在草原狂奔,周苒狼狽地癱坐到椅子上,野獸般貪婪呼吸每一口空氣。
“呀,你是裸奔過來的?”張晨看著周苒的狼狽樣,著實一驚,雙目緊盯著周苒被泥水包裹的雙腳,他努力克製自己潔癖,深怕脫韁而出把周苒丟進洗手台。
“裸奔?”陳莉莉從鏡子後麵露出驚詫,“沒穿上衣?”
“沒穿鞋。”周苒用無奈地回應陳莉莉躁動的八卦,待喘息稍有平息起身去WC,在經過垃圾桶時把高跟鞋扔了進去,緩過神才發覺腳有些生疼,大概是踩到石子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