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讀心術,我不知道,他這話的背後到底蘊藏著什麼情緒。
其實,一開始的時候我與吳銘雲揚,關係並沒有這般生分,我剛被帶到影劍宮時,他待我還是極好的。
當年,吳銘帝的殺心還極重,一心將東宮一族斬草除根。為了躲避追殺,我服了“幻顏”,那是醫聖,奪魂研製的丹藥。服用之後,臉上的皮膚看上去像是在慢慢潰爛,要三年的時間才能慢慢好起來了。
至於醫聖奪魂是誰,就簡單理解成一個瘋瘋癲癲,曾在賢德王府蹭吃蹭喝的老頭吧。
其實臉上那一層令人作嘔的爛肉根本不是我的,那像是憑空在我臉上生出的麵具,是可以揭掉的。那時我年紀雖小,但也知美醜,開始的時候,我常常在晚上偷偷揭下來,沒有一個女子能忍受自己是那麼一副模樣,可惜的是,每次揭掉之後,眨眼的時間我的臉上便又會自己生出來那麼一層麵具,後來久而久之,我放棄了,做再多,也是無用功。我時常躲在屋子裏,偷偷抹淚,我以為,我要一輩子頂著那麼一張臉了。
我不願見人,爹爹便吩咐年紀稍大的幾個師兄們輪流為我送飯,他們雖然不嘲笑我,但都是放下飯菜便匆匆離去,連顧恒顧師兄都是,隻有吳銘雲揚例外。每次輪到他送飯,他便把自己的飯菜一起帶來,陪我一起吃,有時還會安慰我幾句。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出口的話語卻溫柔。
後來有那麼一段時間,一直是他帶著我,我的輕功,一部分傳承於他。
“暗夜堡堡主,夜無痕。“
從何時起,他的話語失了溫度,竟是這般冰冷。
吳銘雲揚放下手中的酒,看向我,他的手中把玩著那枚紅透了的小野果,轉了一圈,又轉了一圈。
”你若依附他,整個影劍宮沒有人敢不服。”
果然,誰都會這麼想。
我怎麼忘了,尤其是他,更應該這樣去想。
我想起了當年他與影劍宮的大小姐葉嫣,月光下一同舞劍的情景。聽爹爹說吳銘雲揚很小的時候便被送到了這裏,他是和葉嫣一起長大的,從小的青梅竹馬。
葉嫣,哎,那才是真真正正該坐上影劍宮少主之位的人。是我搶了葉嫣的少主的位子,逼走了葉嫣。
我不知道吳銘雲揚是不是想用夜無痕嘲笑我,但是我現在,心裏,對他,是冷冷的嘲諷。
他若直接稟告爹爹,亦或是直接告訴四大長老,我就算受罰也會敬他的坦蕩,但此刻,他卻暗地裏威脅我。
我起身,看向他,我甚至能感覺到我目光中掩飾不住的嘲笑。
“怎麼?恨我嗎?如果不是我,葉嫣不會離開,她會成為影劍宮的少主,你們依然可以一起舞劍,然後可以光明正大的花前月下,郎情妾意。”
我顧及得再多,也封不住任何人的嘴,如果他想說就隨他好了,但誰也別想威脅我。
我不準備在和他說什麼,轉身準備離開。
“你很討厭我?”他擋在我麵前,速度很快。
我沒有回答他,繞過他,繼續向前走。
”葉染,你給我記住,你沒有這個資格。“
我停下,剛剛轉過身來,一隻手便掐住了我的脖子,力度把握的剛剛好,令我極其難受卻又不至於扭斷我的脖子。”我都沒有殺你……“
這次我懂了,他的話裏隻有,恨。
“顧恒和夜無痕你更喜歡誰?”
他依舊掐著我的脖子,隻是力度放輕了些。
在影劍宮沒有人對我的好賽得過顧師兄,爹爹有意將我許配給顧師兄,整個影劍宮的人都知曉,我也從未反駁過。但,我未反駁隻是因為爹爹從未明說過,而且我與顧師兄商量好了,哪日爹爹若真的將我許配給他,我們會一起反對。隻是他為什麼會問出這樣的問題,是侮辱嗎?晃神間,我的眼睛模糊了一瞬,麵前的吳銘雲揚,變成了夜無痕。
這是答案嗎?要說實話嗎?可我怎麼覺得,我若實話實說,他會扭斷我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