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皇上駕到”,讓我覺得黑夜中像是忽然出現了一根無形的鎖鏈,束縛住了我的手腳,冰冷亦讓我無法動彈。
那個屠了我滿族的劊子手,就在我麵前了!
報仇,報仇……
無數的呐喊聲,不知是來自夜的深處還是我內心的深處,我分辨不出,很嘈雜,吵得,耳朵嗡嗡作響。
“吼……”
那隻護國神獸忽然大聲吼叫了一聲,驟起的狂風似一個巴掌般生生打在我的臉上,一個激靈,我終於清醒了過來。
眼前,隻有我和它留在了風的漩渦之中,我聽到錯亂的腳步聲,和那個禁衛軍首領一聲聲“退後,退後”的吩咐。我微楞,它竟然這般厲害,原來關於它,一神獸抵千軍萬馬的傳言,並不是虛傳。
它應該是高興了,咧了咧嘴,露出的兩顆獠牙,看起來有些猙獰。
“萬俟剛剛傳音給我了,要我救你,”它眨了眨大眼睛,琥珀色的眸子煥發著異樣的光彩,“我馬上就可以看到萬俟了哦。”
這是我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接著,眼前便是一片黑暗,而身子似是被什麼吸引住了,掙不開,逃不脫,墜落著,下方像是無盡的深淵……
“不是說無礙嗎,為何還不未醒來?”
黑暗中我聽到了夜無痕的聲音,夾雜著焦急與憤怒。我掙紮著,想要睜開眼睛看看他,又是一夜過去了,他是否還好?
墨色的錦緞製成的寬袖衣袍加身,高大的身軀透著威嚴,隻是個背影,便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我微微皺了皺眉,這並不是我所熟悉的夜無痕。
“染兒,”他忽然轉過身來,眼中閃過欣喜,沉聲喚了我一聲便三步並做兩步,疾走了過來。
我瞅著他,亦觀察著周圍的一切。這兒不是離王府的某個廂房,也不像別院裏的某間屋子,而且,這的擺設也很奇怪,就像床頭處的純白色的小桌案,這質地,分明是象牙。
我將手偷偷縮了回來,假裝剛才伸出手去為了支撐著身子坐起來,一隻手扶住了我的肩,他的另一隻手將枕頭塞到了我的背後。
隔著單薄的中衣,他掌心的溫度那般熾熱。
夜的掌心分明是清涼的,他不是夜。
我的身子微側,試圖掙開他強有力的手。
“染兒不鬧了,是孤錯了。”
他垂頭凝視著我,黑色的眸子裏像極了夜無痕看向我時,常常帶有的妥協與寵愛。
“染姑娘身子弱是受不住那拴鏈的,還望王三思,老臣告退。”
這聲音,也很是熟悉呢,我轉頭,是我師父,醫聖奪魂!原本想要開口想要喚他,但觸及他那雙碧色的眼睛,要脫口而出的那聲師父,生生卡在了喉嚨裏。
這到底是哪裏,為何,明明都是我熟悉的人,卻又都是我陌生的模樣?
我目送著那個碧色眸子的“醫聖奪魂”出了屋子,這才收回了視線,屋子裏,這次隻剩了我和那個長得和夜無痕一模一樣的男子,我的心裏是慌亂的,我不想要呆在這裏,這兒的一切讓我惶恐,我想到了逃離,掀開被子,便想要下床,但,腳腕處卻是一陣劇痛,似是斷了一般。
與此同時,我也震驚得發現,我的嗓子,竟是發不出任何聲響的。
“好生休息,這些天,就別再亂跑了。”他一麵說著,一麵為我重新將被子蓋好,手卻伸了進去,準確無誤地握住了我的左腳碗,輕柔著,一股熱流瞬間包裹了我的腳腕,減緩了那疼痛。
“承受不住那拴鏈為何不與孤說?白白遭了罪。”
他垂下頭,看著的地方正是錦被之中,我的腳腕,他的手所在之處。
即使他像極了夜無痕,我也不喜歡他的觸碰,若果不是稍微一動腳腕便跟生生折斷了般,我一定是要一腳踹開他的。
我前探著身子,身子了手臂推搡著他的胳膊,要他不要觸碰我。他果然停下了手上輕柔的動作,看向我時,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卻是什麼也未說出口,緊抿了唇。最終,起身向外走去,卻又在要打開放門時停下,我聽他說到……
“染兒若是執意要嫁給萬俟神君,孤,便為你準備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