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景拎著食盒踏進來寢屋。
蘇酒已經不哭了,正挑亮琉璃燈罩裏的燭火。
謝容景掩上槅扇,“我給你帶了些好酒好菜,你看看是在房裏吃,還是去外麵跟周奉先他們一起吃?”
蘇酒輕輕蓋上燈罩,“不想去見他們。”
他們背叛過蕭廷琛。
哪怕過去曾是交好的同窗,她也沒辦法麵對他們。
謝容景了然。
他把食盒一層層打開,豐盛的酒菜立即擺了滿桌。
他親自給蘇酒擺好碗筷,“我既答應了要幫蕭廷琛,就絕不會反悔。酒,你是要在昭西城等蕭廷琛過來,還是先回大雍王庭?如果想在這裏等他,我可以領你四處逛逛。昭西古城的落日景致極美,你該是喜歡的。”
蘇酒在他對麵落座,拾起筷箸,淡淡道:“我明兒便回王庭。謝容景,我信你這一次,還望你別再背叛我們。”
謝容景給她夾了塊糖醋肉。
他正色道:“當初我背叛他,是我不對。今生今世,隻要他蕭廷琛對你好,我謝容景心甘情願一世為臣。”
男人嗓音深沉。
蘇酒詫異地望向他,從他的眼眸中讀出了刻骨的深情。
她的心突然慌了下。
她並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謝容景的愛。
因為她很清楚,她這輩子都不可能還他同等的感情。
許是發現她的愧疚,謝容景又給她夾了一塊肉,“願意帶領大軍投降,一來是避免生靈塗炭,二來是因為欠蕭廷琛一條命。三來,才是為了你。酒永遠不必自責,你愛不愛我是你的事,我愛你,是我的事。哪怕要為你肝腦塗地,我謝容景也甘之如飴。隻要你允許我繼續愛你,便已是對我最大的恩賜。”
也曾鮮衣怒馬,也曾囂張紈絝。
可當他遇上她,他所有的驕傲都化作卑微。
他心甘情願做這個女孩兒的裙下之臣!
蘇酒口口咬著菜蔬。
細白的麵龐染上緋色,她聲音極輕:“對不起……謝謝。”
她什麼都給不了他。
除了一聲對不起,除了一聲謝謝,她無話可言。
翌日。
黎明的穹呈現出昏暗的藍紫色,蒼鷹朝際輕掠,途徑大片荒涼的戈壁黃沙。
謝容景親自把蘇酒送上馬車,目送她往西方驛道而去。
周奉先立在他身後,有些唏噓,“值得嗎?”
“因為是她,所以無所謂值不值得。”謝容景的丹鳳眼比朝陽更加溫柔,“男人喜歡女人,不應該當成做生意,更不應該去考慮值不值得。喜歡就是喜歡,就該一往而深,義無反顧。”
周奉先更加唏噓。
……
蘇酒坐在馬車裏。
出了昭西城,很長一段驛道被黃沙覆蓋,人煙罕至鳥獸絕跡。
這段路偏偏還很長,行到晌午都沒能走到有村落的地方。
侍衛長見路邊有座荒廢的驛站,於是示意車隊在此生火做飯,用過午餐後再行進也不遲。
車隊多達數十人,全是宿潤墨的心腹。
蘇酒自是信任他們的,於是心翼翼踏出馬車,在收拾幹淨的驛站裏坐下歇息。
她昨夜沒睡好,今晨又起得很早,忍不住躺在榻上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