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輕撫過刺字。
她已然忘卻這個字是如何出現在她肌膚上的,但在來到南疆之前,它似乎就已經存在。
而且……
字跡是她自己的。
她為什麼要在這裏刺一個“盜”字?
氤氳的水霧打濕了少女的眼睫,那雙漆黑的鹿兒眼中盛滿迷茫。
她知道在中原國家,慣有根據刑徒所犯之罪在他們臉上刺字的刑罰,比如刺偷、竊、劫、流、盜等字。
今夜遇見的那個古怪男人,他的麵頰上就刺著一個“盜”字。
據說大雍帝王蕭廷琛臉上也有個“盜”字,這麼說來,那個古怪男人很有可能真的是蕭廷琛。
可她腿上這個刺字又是什麼意思,難道與蕭廷琛有什麼關係不成?
還有這個煙管的燙傷……
少女輕蹙眉心,因為思慮過多,腦子忍不住生疼。
她扶著眉心搖了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
走一步看一步,當務之急,是從大雍的鐵騎下保住南疆。
雖是初冬,可夜裏卻已是滴水成冰。
顏鴆負手立在廂房簷下,麵無表情地注視著漆黑的院落。
冷風吹拂著他墨色的狐毛衣領,襯得他姿容深沉,別有一種異域的俊美惑人。
片刻,他指尖放在唇前,輕輕吹了聲口哨。
十八道身影,以詭譎難測的姿態悄然出現在院落中。
他們同時朝顏鴆單膝跪下,態度恭敬至極。
“黎明之前,本王要蕭廷琛的項上人頭。”顏鴆沉聲。
不過眨眼之間,十八名頂尖暗衛消失在原地。
顏鴆依舊負手而立。
側顏冷峻陰寒,瞳眸裏的漆黑色調比長夜更加可怖,左邊的斷眉為他平添狠戾,那是一種幾乎不輸蕭廷琛的殘酷霸道。
就在他盤算局勢時,門後的槅扇發出吱呀聲響。
蘇酒鴉發高束,穿著輕軟暖和的寢衣踏出門檻。
剛沐過身的少女肌膚吹彈可破,紅撲撲的麵頰像是染著世間最美的胭脂。
她好奇歪頭,“你怎麼守在這裏?”
顏鴆轉身的刹那,周身那股子黑暗戾氣瞬間消失無蹤,隻餘下淺淺的繞骨柔。
他上前執起蘇酒的小手,“無時無刻都要親自守著你,我才能放心。蕭廷琛詭計多端,如今現身青城,說不定是在醞釀什麼陰謀,我要親自確保你的安危。”
蘇酒同他一道往寢屋而去,“我倒覺得,他不會傷害我。剛剛長街上你也看見了,他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擄走,卻並沒有那麼做……顏鴆,若那個男人當真是蕭廷琛,那麼我直覺他不會傷害我。”
少女認真的話,卻讓顏鴆心底泛起危機感。
他不動聲色地掩去胸腔裏翻騰的殺意和妒忌,麵上依舊笑意吟吟,“我家小酒有著天底下難得的善良,誰又忍心傷害你?”
兩人輕聲慢語,一同踏進了寢屋。
槅扇被掩上。
更深露重,花叢裏鑽出一個少女,打扮得秀麗漂亮,手中還拎著一隻食盒。
正是青城城主之女江黛兒。
她惱怒咬牙,“該死的蘇酒,就知道勾引王爺!人家好不容易親手煮了一隻雞,就想著讓王爺知道我的好,卻被你從中作梗破壞掉……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