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簌臉上暈開緋紅,軍營燈火的映襯下人比花嬌,平常姿色也襯出了上等瑰豔。
進了大帳,判兒正斜倚在榻上吃橘子。
青皮兒的橘子,她也不嫌酸,一瓣一瓣地往嘴裏送,斜眼睨著陳簌,笑容不達眼底,“喲,難為陳小姐懷著身孕還跑這麼遠路,可是生怕宿潤墨和我怎麼地了?”
“什麼‘陳小姐’,”宿潤墨不悅,“她是你姐姐。”
判兒翻了個白眼,表情更加厭惡,“我姐姐都死在了北涼內鬥之中,可沒有她這種姐姐,宿國師你可別惡心我。”
“放肆!”宿潤墨氣上頭,“這番話給外人聽見,必定要笑話你狹隘善妒。金判判,你還嫌棄自己的名聲不夠爛嗎?!”
判兒坐起身,抄起果盤裏的青皮橘子砸他。
橘子砸到宿潤墨的臉,又咕嚕嚕滾到地上。
她對上宿潤墨陰沉如水的表情,撇著嘴道:“如果把自家男人讓給別的女子,才能博一個賢惠的美名,我寧願不要這美名。我看中的東西,隻該是我一個人的,我絕不願意和別人分享。你總罵我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可是為了你,我做出了很大的退讓……”
她說著說著眼圈發紅,狠狠剜了眼宿潤墨和陳簌,飛快跑出營帳。
宿潤墨氣得心口發疼。
他拿金判判一點辦法都沒有,罵也罵過了,打也打過了,可是那小姑娘的獨占欲實在太強,他已經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
陳簌遞給花月舞一個眼神。
花月舞會心一笑,溫聲勸道:“國師大人,聽聞北涼的姑娘都沒接受過男人三妻四妾的教育,因此愚鈍粗魯了些。您莫要生氣,為那種粗人氣壞了身子,多不值當?”
宿潤墨撩袍落座,冷淡地盯了眼花月舞。
他是很頭疼金判判,可這並不代表他願意別人當著自己的麵,數落那丫頭的不是。
他冷笑一聲,“什麼時候,花二姑娘也成了我國師府的人?”
花月舞表情一僵,明白宿潤墨是在指責自己多管閑事。
陳簌挨著宿潤墨坐了,纖纖玉手替他理了理暗紅蟒袍,聲音似水般溫柔:“月舞隻是出於好意,夫君莫要責怪她。隻是判兒妹妹確實有失體統,今夜在我們麵前說這些話也就罷了,若是給長安城裏其他世家聽見,隻會覺得她疏於教導,反而會埋怨夫君不懂治家。如果諫官們知道,怕是會給皇上遞折子,參奏夫君連小家都治不好,又如何治理大國……”
她數月未見宿潤墨,心裏十分想念,又擔憂她不在的時候蘇酒給金判判出謀劃策,叫她奪走宿潤墨的心,所以才不顧有孕在身,巴巴兒地趕來邊疆。
而今字字句句,都仿佛是在為宿潤墨考慮。
卻唯有她自己明白,宿潤墨最在意名聲體麵,最容不得旁人玷汙國師府的形象。
隻要他聽進去自己這番話,肯定會狠狠懲罰金判判。
這個法子她在長安城時屢用不爽,因此她眼底流光溢彩,隻等看金判判倒黴。
可是宿潤墨的反應,頭一次超出了她的預料……
他皺了皺眉,似是不喜這些話。
旋即,他唇畔仍舊噙起和煦如春風的微笑,隻是那微笑裏不見幾分真意,反而像是蘊著徹骨的冰霜,莫名令人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