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2章 帶她回金陵(1 / 2)

蘇酒睡容沉靜。

蕭廷琛沉默地走到羅漢榻上,從屜子裏取了針線,認真地縫補袖口破洞,可他的動作十分笨拙遲鈍,走線非常粗糙難看。

終於縫補完那處破洞,他輕輕籲出一口氣。

重新穿上襯袍,他上了暖榻,習慣性地把蘇酒撈進懷裏,低頭親吻她的眉眼和臉頰。

他的桃花眼猩紅濕潤,就連聲音都染上沙啞,“蘇小酒,快醒過來吧,朕好想,好想你……”

少女眉目清麗,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

蕭廷琛深深埋首在她頸窩,悄然擦去眼角淚花,抬起頭對她強顏歡笑,“西嬋這邊已經穩定,妹妹不是想回金陵看看嗎?過幾日朕就啟程帶妹妹回去。回去時春暖花開,烏衣巷外的杏花和丁香都很美,巷尾的紅豆蔻大約也開得正好,妹妹該是喜歡的。”

大雍明德二年春,中原一統,四海升平。

蕭廷琛帶著蘇酒回到金陵城,正是草長鶯飛的三月天。

他們乘坐朱漆描金大船,沿秦淮河一路南下,沿途萬物複蘇風光極美。

登岸時恰是黃昏,河麵畫舫雲集,嫋嫋琵琶不絕於耳,珠簾卷起,露出美人們華美的繡花寬袖和裙裾,如同豔麗的霞光彩雲。

沿街酒樓鱗次櫛比,卷簷鬥拱千燈萬盞,隨著天色黯淡,一座座華章高樓宛如鎏金色的縹緲天宮,百姓們迎來送往摩肩擦踵,竟比當年更加繁榮富庶。

驚蟄和霜降等人都是金陵人士,如今回到故土,心裏百感交集,再加上懷裏還抱著白露和穀雨的骨灰,再遙遙望向當年的烏衣巷,不覺已是兩淚漣漣。

蕭廷琛推著輪椅,沒叫人跟著,獨自穿街過巷,慢悠悠往文德橋而去。

他立在橋上,溫聲道:“朕年少時,曾在這裏問過妹妹,為何君子不過文德橋。如今朕再問妹妹一次,妹妹可還能回答我?”

四麵八方傳來夜市的喧囂,春風低吟淺唱地穿行而過,男人卻覺耳畔寂靜,唯有輪椅上那個少女淺淺的呼吸聲。

可她已無法回答他。

蕭廷琛笑笑,看著奔流不息的秦淮河,自問自答:“因為沿岸府學是科舉重地,而對岸卻是名冠江南的酒肆妓館,所以才有君子不過文德橋的說法。”

他眼眸黯淡,推著輪椅朝烏衣巷而去。

巷口依舊掛著黑底青字的匾額,巷子幽深綿長,一樹淡粉杏花和牆角丁香在夜幕初至的黃昏悄然怒放,仍是當年模樣。

途徑謝府,蕭廷琛瞥去,謝家匾額陳舊破敗,簷下燈籠早已褪盡顏色,青銅獸首門環上落著厚厚一層灰,舊時的燕子巢空置著,他年築巢的燕子大約早已客死異鄉。

他收回視線,輕笑,“年少時總嫌棄謝容景聒噪蠢笨,每每蹲在牆頭喧嘩時,總恨不得一腳踹死他。可這烏衣巷裏沒有他,倒是冷清許多。”

前方就是蕭府。

年過五旬的蕭渝立在簷下,長衫布衣,依舊風雅入骨。

這些年他始終未曾娶妻,前些年散盡家財給蕭廷琛用作軍餉,後來便獨自守著這座祖宅,日子雖過得清閑富裕,卻也孤獨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