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晟!”
蕭廷琛喚出了這個名字。
從天而降的黑衣男人仿佛神祗,長刀如流,硬生生撞開了那柄金色拂塵。
他風塵仆仆而來,周身滿是寒意,回首望向蕭廷琛時,嘴角卻忍不住綻出笑容,“你怎麼知道哥哥來了?”
“氣味。”蕭廷琛態度冷淡,“刮過來的風裏麵,有你的氣味。”
元晟得意地轉了轉手中玄鐵大刀,“嘖,這麼說,你一直記得我的味道?”
自打當年金陵城一別,他其實很想念這個雙胞弟弟的。
隻是他還要陪酒兒重遊鬼獄,因此不曾前往長安探望。
他和酒兒最近本來打算去天嵐山,探望他那位嶽丈大人,卻在半路上聽說蘇酒當了鬼獄的貴妃,他怕弟弟跑到鬼獄鬧事,因此特意趕來上京城找人。
果不其然,他弟弟初生牛犢不怕虎,竟然要毀掉重樓!
蕭廷琛支撐著勉強站起,目光落在遠處的塔頂上。
容色傾城的少女,清清冷冷立在塔尖上,竹碧色的羅裙在風中翻飛,長長的水袖綾羅是她最好的點綴,更是她最好的武器。
她是花朝酒,哥哥心儀的姑娘,師父的親女兒。
可惜,他們三個加起來,恐怕也不是重樓老祖的對手。
他吐出一口汙血,淡淡道:“為今之計,是盡快離開這裏。”
元晟不慌不忙地望向重樓老祖,“故地重遊,我總要和師尊打聲招呼。師尊,多年不見,您老當益壯風采依舊啊!”
明了僧人起身,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多年不見,晟兒功夫漸長,可喜可賀啊!”
他微笑著,眸子裏卻難掩欣賞甚至嫉妒。
元晟和花朝酒當年都是從重樓裏廝殺出來的小孩兒,天資過人,領悟力十分厲害。
他還以為撿到寶了,卻沒想到,兩人居然是司空辰的人!
如今再加上一個蕭廷琛,司空辰的徒兒個個萬裏挑一,比他的徒弟強悍多了!
那個老東西做事惡心,卻能有這般好福氣,真叫他不爽!
視線掃過元晟三人,他的笑容不禁深了幾分,既然他的徒弟打不過別人的徒弟,那麼把別人的徒弟殺了,不就成了?
元晟瞥見自家弟弟受了重傷,下意識扶住他,“師尊,這次我們來得匆忙,來不及給您帶禮物,改日晚輩們必當重新登門拜訪……和我們的師父一起。”
話音落地,花朝酒水袖輕揚,無數晶瑩剔透的珠子灑落四野。
四麵八方頓時白霧茫茫,奇異的香味兒掩蓋了人的味道,蕭廷琛隻覺渾身一輕,整個人被元晟拽著離開了重樓。
破碎的塔樓上,墓草草包紮過傷口,提起折斷的長劍,垂首望向寧小樓。
容貌陰柔溫潤的男人,隔著茫茫白霧,看著她笑。
她輕聲道:“我在中原待了十三年,朝朝暮暮勤勤懇懇地用功練武,企圖將來回到鬼獄時,能夠殺你解恨。可是誠如你所言,如今你就在我麵前,但我依舊無法下手……十三年前與我相依為命的小樓哥哥早已不在,但十三年前的阿拾,從未死去。殺你,隻是玷汙我的劍,不值得。”
她冷漠離去。
迷霧太大,寧小樓漸漸看不見她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