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之夜,月華如霜。
落在謝容景的發髻上,令他平添幾分滄桑。
蘇酒抬手,輕輕撫上他的麵頰。
她溫聲:“你如今,亦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你花了十多年來結識我,也可以花更多的十年去結識別的姑娘。餘生還很長,謝家哥哥,我入宮以後,還望你不要再想我念我。好好娶一門大家閨秀,為謝家延綿子嗣,才是正經。想來,你也不願意九泉之下的謝大哥失望。”
少女的神色那麼溫柔,鹿眼清澈幹淨,仿佛能夠洗滌塵世的汙濁。
謝容景握住她的手。
他克製著洶湧澎湃的感情,隻心翼翼吻了吻她的指尖。
他沒有應承她的話。
曾過,此生都將做她的裙下之臣。
事到如今,他已經無法對別的女子動心,更無法割舍對她的愛。
他情願孤獨終老。
男饒眼神那麼偏執倔強,蘇酒發現自己根本勸不動他。
她眉尖輕蹙,“謝家哥哥……”
“不要再了。我守著你,是我自己的選擇。蕭廷琛是那麼霸道挑剔的一個人,若是你將來人老珠黃,他另尋新歡怎麼辦?隻要我不娶妻不納妾,他就知道我對你始終存著那份心思。他護食得很,必然要從早到晚守著你,不去親近別的姑娘。”
謝容景著著,自己笑了起來。
他生的色若春曉,容貌絲毫不遜於蕭廷琛。
這麼笑起來時,眉目間多了些少年的意氣風流,像是重新活過來般。
蘇酒搖了搖頭,朱唇也彎起弧度。
卻終究是苦澀居多。
翌日。
黎明之前,色仍是黑的。
霜降輕柔地喚醒蘇酒。
蘇酒坐起來,滿屋都站著宮女,手捧鳳冠、鳳袍等物,恭敬地要為她梳洗打扮。
終於梳妝更衣完畢,外間光大亮。
蘇酒端坐在榻上,緞麵的鳳袍端莊厚重,裙擺上刺繡鳳穿牡丹,即便隻是簡單坐在那裏,也仍舊將她襯托出一份雍容高貴。
金絲鳳冠綴滿明珠,光華耀目,卻壓不下她半分美貌,隨意的抬眸顧盼,已然傾國傾城,令整座屋子都敞亮起來。
“姐今日真好看。”霜降稱讚,“若是白露還在,由她親自為姐梳頭,定然更加好看。她的手藝就算放在宮中,也仍舊算得上極好呢,隻可惜……她終究看不到了。”
蘇酒眼圈微紅。
霜降自知失言,連忙道:“入宮的吉時快到了,奴婢扶姐出去?”
“我來。”
利落的男音忽然響起。
謝容景穩重地踏進珠簾內。
他穿瑞獸祥雲朝服,四指寬的腰封襯得他身姿挺拔修長,色若春曉鬢似刀裁,一雙鳳眼瀲灩著道不盡的溫柔與成全。
他含笑朝蘇酒單膝跪下,“微臣給皇後娘娘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