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彎月如鉤。
降鶴汀裏有個的酒窖。
一盞孤燈照亮了這方寸之間。
蘇酒抱著個酒壇子,醉倒在角落的稻草堆上。
姑娘臉蛋酡紅,睫毛根帶著濕潤,神色裏滿是不甘。
寂靜中,腳步聲自酒窖外響起。
青衣布鞋的少年,推門而入。
他望了眼滿地酒壇,又看向醉臥不起的姑娘,稱讚道:“妹妹真是好酒量。”
姑娘睜開一條水泠泠的眼縫,拍了拍懷裏的酒壇,嗓音澀啞:“哥哥,你不知道,我心裏苦啊!隻能學古人借酒澆愁……”
蕭廷琛在她身邊坐了,隨手撈起一隻酒壇啟開封泥,仰頭灌了大口。
蘇酒抱著酒壇子,慢騰騰坐起來。
她歪著頭,臉嚴肅地教育他,“哥哥,你不應該自己喝,你應該告訴我,年紀的姑娘家,是不能喝酒的……然後,你還應該把我抱起來,送到閨房裏睡覺,這才是一個好哥哥應該做的,嗝!”
這麼著,眼圈卻濕潤紅透,仿佛桃花。
蕭廷琛低笑,“年紀怎麼了,年紀就沒有煩惱嗎?在有煩惱時,好好醉上一場,是最合乎情理的事情。”
蘇酒噘嘴,“你跟別的哥哥不一樣……”
少年把她攬到懷裏,“蘇酒,女孩兒家呢,其實是可以借酒澆愁的。但是,你得在安全的地方借酒澆愁,不能叫壞人有可乘之機。”
姑娘受教般點點頭,“降鶴汀就很安全……”
少年看著她紅撲撲的臉蛋,但笑不語。
他很快別過視線,飲下大口酒,“嘖,這酒可真苦。”
“哥哥,”姑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你知道嗎?不是酒苦,是我心裏苦。”
“我的酒兒分明是青梅味兒的,怎麼會苦呢?”
“可是,我這半年都過得很苦很苦……”姑娘癡癡注視著虛空,“我每年早起晚睡鑽研香方,見識各種各樣的香藥,我明明已經很用功了。但就算這樣,我也仍舊沒能打動花老。哥哥,我真的好想參加兩國的香道大比,我真的好想好想參加……”
兩行清淚,從清澈瞳眸中滾落。
看在少年眼中,比烈酒還要苦澀。
他替她拂去淚珠,“酒兒,不是每一次付出,都能得到同等代價的回報。這世上,還有叫做運氣的東西。”
姑娘緊緊抓住他的衣衫,瞳眸水洗般清亮,“那你告訴我,怎麼才能得到運氣?”
她醉了。
話時更加真無邪。
少年正要回答,姑娘閉了閉眼,在他懷中昏睡了過去。
他笑了笑,桃花眼底一片瀲灩。
良久,他輕聲:
“運氣就像你,可遇不可求。”
酒窖裏,孤燈漸滅。
黑暗籠罩著兩人,少年可以聽見懷中女孩兒平穩綿長的呼吸。
他低首,
輕輕地,
輕輕地啄了下她的臉蛋。
嫩滑柔軟,一如他想象中的觸感。
少年心跳如雷,耳尖在黑暗中悄悄泛紅。
“原來蘇酒,是這樣的味道啊……”
青梅烈酒,
甘甜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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