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垂下眼簾。
——實話跟你吧,我時候家裏發生大火,這半邊臉在大火中燒毀,至今看起來仍舊恐怖。我沒有辦法,才用麵具把它遮住。
這是他的回答。
蘇酒慢慢揭下那張白銀鏤花麵具。
少年容貌豔冶,一粒朱砂痣平添豔色,本該瀲灩的桃花眼卻含著濃濃的寂寥。
蘇酒微笑,“聽完你的回答,我掉了眼淚,甚至還問你疼不疼……蕭廷琛,現在想來,那時的我就像個笑話。”
蕭廷琛唇瓣緊抿,“你從不是笑話。”
蘇酒扔掉麵具,“蕭廷琛,請你再也不要接近我。”
她離開了書房,纖細的背影透著從未有過的倔強。
蕭廷琛扶住書案。
黃昏的夕光落在他身上,他慢慢滑落在地。
……
年關將近,金陵城的鞭炮聲此起彼伏,從未歇過。
今夜又要落雪。
蘇酒縮在臥榻上,即便屋子裏燃了地龍、錦被中放了三個熱乎乎的湯婆子,也仍舊覺得冷。
她揉了揉鼻尖,翻了頁書,卻怎麼都看不進去。
白露進來替她把燭火挑亮些,“明兒還要早起給老太太請安,姐早些睡吧?夜裏看書,容易傷眼睛。”
蘇酒啞聲應好。
白露走後,她合上書卷蜷進錦被,卻越發覺得冷。
那是來自體內的寒冷,即使摟著湯婆子也無法取暖。
她在黑暗裏閉著眼睛,冰霜漸漸從她的發尾和眼睫開始凝結,逐漸往皮膚上蔓延。
蘇酒昏昏沉沉。
被再度拒絕的蕭廷琛,拎著酒壇子失魂落魄地走在烏衣巷中。
一枚雪花落在他的鼻尖。
他抬手拂去,仰頭望了眼漫飛雪,忽然一個激靈。
他扔掉酒瓶直奔降鶴汀。
他猶如一尾黑色蝴蝶,輕盈落在蘇酒的繡樓外,抬步就往裏闖。
值夜的霜降連忙站起來,“五五五,五公子!我家姐還沒及笄呢,生米煮成熟飯也不是你這樣煮的!”
蕭廷琛看白癡般看她一眼,隨手扔出一枚金元寶,“走開!”
霜降急忙捧住!
她咬了咬金元寶,頓時眼睛都睜圓了,“五公子,我霜降也不是見錢眼開的人,你拿一個金元寶賄賂我開門是沒用的——”
話還沒完,蕭廷琛又扔了個。
霜降笑逐顏開,“五公子快請進!我們降鶴汀伺候的婢女都您和姐郎才女貌,格外登對!如今你倆又不是親兄妹,這簡直是作之合啊!”
這話蕭廷琛聽著舒服又順耳。
他又打賞了一個金元寶給霜降,大搖大擺就踏進了蘇酒的繡樓。
墓抱劍坐在黑暗裏,十分鄙夷:“見錢眼開!”
霜降朝她扮鬼臉,“我跟你不一樣,我這是實話實!”
墓直翻白眼。
狗屁的實話實!
蘇酒還不知道自己被婢女賣了。
降雪之夜,寒毒發作,就連床榻都蔓延上一層冰霜!
蕭廷琛把她打橫抱起,蘊著輕功悄然離開。
他直奔鳳華台。
他是個甩手掌櫃,鳳華台明麵上當家做主的乃是即墨漣。
即墨漣端坐書房,手邊一把老檀木算盤,正兢兢業業地核對這一年的賬本。
“砰!”
蕭廷琛踹門而入!
“老即,蘇酒中了寒毒,趕緊把你私藏的好藥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