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徵沉默。
片刻,元拂雪大約覺得心上人不愛自己,忽然委屈地哭了。
她從西北而來,性子跋扈,任性地扯掉床帳,又把手頭邊能摸到的東西全部砸碎!
她紅著一雙淚眼,怒聲:“如果容徵哥哥喜歡的是別的女孩兒,我元拂雪認了!可蘇酒是什麼東西,她不知廉恥,她有什麼資格得到你的喜歡?!”
容徵掀起眼皮,看向她的目光冷漠至極。
容夫人護住元拂雪,不滿道:“你瞪拂雪做什麼?!這是為娘親自選定的兒媳婦,知書達理,才貌雙全。徵兒,太後娘娘也十分滿意拂雪!”
她搬出了容太後。
容徵想起什麼,對元拂雪的態度忽然軟了些。
他平靜道:“無論蘇妹妹出於什麼目的接近我,我占了她的清白乃是事實。我容徵乃是君子,會以貴妾之禮迎蘇妹妹進門。至於拂雪……我會娶她。”
蘇酒愕然。
究竟是無恥到怎樣的地步,才能出這種話?!
她突然笑了,“容徵,容徵!我從前仰慕的君子,原來隻是個刻薄自私的人!貴妾?我便是死,也絕不會進你容家的門!”
元拂雪得了容徵的保證,擦擦淚水笑道:“容徵哥哥給你貴妾,是看得起你。如你這等女人,嫁給容徵哥哥做妾,乃是高攀呢!”
容夫人見容徵退步,也放了心,“蘇酒,照我的意思,是不願意你這種女人進門的。但徵兒心地善良,我這做娘的也不好什麼。”
蘇酒還沒開口,其他貴人已經紛紛附和,勸蘇酒別給臉不要臉、得了便宜還賣乖。
她們生來富貴,生來就是人上人。
在她們眼中,蘇酒不過是落魄的鳳凰,品性又非常惡劣糟糕,能嫁給容徵這種才華橫溢的君子已是高攀,又怎敢再奢求其他?
蘇酒就該感恩戴德才對!
一片難聽的私語聲中,蘇酒身形搖搖欲墜。
她自問清清白白,自問幹幹淨淨,沒做過任何傷害理的事,可為什麼災禍總是在不經意時降臨到她頭上?
她父親忠君愛國,卻落得被抄家流放……
昔日司獨數舍長浩然正氣,卻被惡人戳瞎雙目、連砍數十刀……
容府分明是虎狼之家,卻仍然富貴錦繡……
這世道,是不是非得大奸大惡才能過得好?
少女渾身發抖,沉淪在四周此起彼伏的嘲笑和議論聲裏,感受著一道道鄙夷輕賤的目光,恨不能撞死在這裏,以證明自己的清白!
無法忍受……
對這座長安,對這座下,已經無法忍受……
如果拿起屠刀才能生存,那麼她願意舍去所有良善,她願意親自屠殺惡人!
少女情緒急劇變幻。
就在這一刻,抱廈外突然響起太監尖細的唱喏:
“雍王殿下到——”
滿屋子人驚訝不已,急忙讓開路。
慵懶披著桔梗藍外裳的男人,麵無表情地踏進門檻。
桃花眼漆黑深沉,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虛影。
眸子裏唯一倒映出的,
是角落那個孤零零的女孩兒。
她被千夫所指,今夜過後,或許也將被萬人唾罵。
她周身籠罩著濃濃的殺意和恨意,仿佛即將舉起屠刀麵向整個人間。
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