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不在意她的拒絕。
她收拾好東西,叮囑道:“回去以後傷口不能碰水,如果覺得藥膏有用,就派人去雍王府取——罷了,你這種人,就算覺得藥膏有用,恐怕也拉不下臉麵派人求取。我會準備好藥膏,讓侍女送去太子府。”
她正要起身,趙舞陽忽然拽住她的寬袖。
娃娃臉少女難得認真,“蘇酒,大哥哥活著時,待你好不好?”
蘇酒認真點頭,“自是極好的。”
趙舞陽:“慕容鳴是害死大哥哥的罪魁禍首,我和謝容景都想置他於死地。但慕容鳴是太子的人,今夜打草驚蛇,今後更難接近。恐怕你還不知道,皇後把慕容鳴的安危交給了雍王負責,但雍王的枕邊風,隻有你蘇酒吹得動。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蘇酒默了默,輕聲:“我會轉告他,但他如何選擇,是他的事。”
趙舞陽這才鬆手。
蘇酒站在樓梯口,下意識回眸。
紅衣少女抱膝坐在月光裏,看不出在想什麼。
她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氣質始終清寒,仿佛對任何事物都無動於衷。
低垂著的漆黑睫毛,遮掩住了瞳眸裏的清冷,像是毫無感情的瓷娃娃。
蘇酒記得,當年在金陵時她也是這種神情。
像月光般疏離冷淡。
多年過去,她和金陵的那群少年早已習慣戴著麵具,在波濤詭譎的長安城裏生存,並自詡這就是成長。
可如果所謂的成長,是讓原本的自己長成別人的模樣,那麼這究竟是成長,還是夭折?
她看著趙舞陽,忽然輕笑。
她和那些少年都已逐漸偏離原本的自己,唯有趙舞陽,唯有這個總是一臉冷酷的怪物,仍舊固執地留在原地。
她固執地守著過往,就像當年趙慎固執地守著星辰。
他們並不是怪物,他們才是時光洪流裏,最難能可貴、初心不改的人。
蘇酒躊躇了下,話語若有深意,“趙舞陽,其實月光也很美。”
趙舞陽一怔。
旋即,朝她扮了個鬼臉。
蘇酒笑了,也朝她扮了個鬼臉。
蘇酒輕盈穿過樓梯,在四海閣外抱住蕭廷琛的腰。
蕭廷琛摸了摸她的腦袋,“和趙舞陽了什麼?瞧著心情還不錯。”
蘇酒蹭了蹭他的胸膛,“哥哥,每個人的一生,都應該遇見一隻怪物,然後和那隻怪物成為朋友。或許很多年後尋常朋友已經忘了你,但那隻怪物會一直記得。”
就像趙舞陽會一直記得謝榮致。
就像趙慎會給每一粒星辰命名。
蕭廷琛低笑著抵在女孩兒耳畔,“在妹妹心裏,我可算怪物?”
蘇酒仰起頭,脆聲:“哥哥才不是怪物!”
蕭廷琛笑容溫柔,“那我是什麼?”
“是老狗啊!”
“……”
好想殺人!
回府的馬車上,蘇酒對蕭廷琛了趙舞陽的要求。
她扳著手指頭,“我不會逼你幫他們。畢竟,如果慕容鳴出了事,趙皇後和吳嵩會找你麻煩。”
“嘖,酒兒好賢惠。”
蘇酒望向他,男人慵懶靠坐著,看不出是怎樣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