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從屍體身下流出,順著山路蜿蜒,逐漸彙進溪流。
蕭廷琛漫不經心地把玩扳指,“好歹與他同窗一場,他既要死,也該死在孤的手上。不知慕容將軍可否容我親自動手?”
慕容鳴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哈,那夜是懷瑾向皇後娘娘告密,揭發趙舞陽和謝容景意圖謀害本將軍的陰謀。懷瑾是我等最可靠的人,由你動手,老夫最放心不過。”
蘇酒一怔。
她不敢置信,那夜竟是蕭廷琛告的密!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鏡鴛寶鑒,蕭廷琛獨自在商鋪多呆了兩刻鍾。
後來她回去之後查過,鏡鴛寶鑒是謝家的財產。
她確定蕭廷琛在商鋪裏的那兩刻鍾,是在與謝容景談話。
謝容景泄露了他和趙舞陽的計劃,於是蕭廷琛拿著他們的計劃去向皇後邀功……
身穿黑金錦袍的蕭廷琛,手提長刀,穿過廝殺的人群,麵無表情地來到謝容景身畔。
已經重傷的謝容景,倒地不動,連反抗的餘力都沒有。
男人舉起了長刀。
蘇酒下意識想要過去阻攔。
趙舞陽眼疾手快,死死抓住她的手臂,還狠狠捂住她的嘴巴。
她低聲:“我過,運籌帷幄,你在行。但算計人心,我在行。”
蘇酒掙紮的動作停了下來。
鹿眼清澈,帶著些許濕潤,怔怔盯著蕭廷琛。
她看見男人舉刀,朝謝容景刺去——
不過刹那,
長刀刺穿謝容景的身體!
從前鮮衣怒馬的少年,此時此刻就像是被紮進泥土裏的魚,連動都無法動彈!
兩行清淚,潸然滾落。
她抑製住尖叫的衝動,克製著沒有發出半點兒聲音。
腦海中反複回響著的,是蕭廷琛從前的話:
——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你對我,毫無信任。
那麼她現在信任他,她信任他不會傷害謝容景……
有多少山窮水盡,就有多少柳暗花明。
她相信蕭廷琛隻是在和慕容鳴玩伎倆,她相信蕭廷琛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仍舊是善良,她相信一路走來他們的默契、他們的情意。
她願意,
相信他!
趙舞陽鬆開手。
蘇酒慢慢蹲在地上,死死捂著嘴,遙望生死不知的謝容景,悄悄哭出了聲兒。
蘇酒的表現,令慕容鳴更加信任蕭廷琛。
渾濁的老眸浮現出笑意,“懷瑾,你做得很好,明日老夫必定要在皇後娘娘麵前狠狠誇獎你。有你這樣忠心耿耿的心腹,想來太子必定能夠一帆風順地繼承大統。”
蕭廷琛漫不經心地拔出長刀,隨意擦去上麵的血漬,“大將軍過譽了。想來大將軍應當聽過,從幼時起,我和謝容景關係就很不好,而且他還始終惦記我的女人。今日殺他,既是替大將軍解恨,也為我自己殺了一個情敵,何樂而不為?”
“哈哈哈,好,好!”慕容鳴摟著美人,“走,咱們進山莊吃酒行樂,也順便探討探討,該怎麼和皇帝解釋謝容景的死。”
人馬撤進了山莊。
蕭廷琛最後跨進門檻。
路過蘇酒身畔,他瞥了眼眼圈緋紅濕潤的姑娘。
薄唇勾起,弧度莫名。
四野寂靜,隻剩下瀟瀟春雨。
山脈之間起了霧,彌漫在蒼翠欲滴的山林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