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容景來到甲板上,蘇酒正趴在扶欄上吹風。
他溫聲:“你頭發還沒幹,這麼吹風,容易著涼。”
蘇酒笑容靦腆,問道:“謝貴妃和元湛都死了嗎?”
“嗯,親眼看著他們被炸死的。”
謝容景淡漠著,表情卻深沉了些,放在扶欄上的雙手,也忍不住悄然收緊。
蘇酒看他一眼,安慰道:“不用為他們難過。能夠做出殺害謝大哥這種卑鄙之事,她不配做你的姑母。更何況這些年你們都沒怎麼親近過,算什麼姑母呢?”
“隻是覺得……權勢的傾軋,未免太可怕了些。我爹在世時,常常擔憂姑母太善良,怕她在宮中吃虧,所以每年都要送幾十萬兩白銀去宮中打點。可是,如今的姑母,哪裏稱得上善良?蘇酒,權勢令人上癮,足以改變一個人的心性。”
蘇酒讚成地頷首。
她隨意順了順被風吹亂的長發,“世道艱險,初心最難。”
“蘇酒,”謝容景突然正色,“我在你眼中,可還留著初心?”
蘇酒同樣認真,“始終初心不改,仍是當初少年。”
“那麼,蕭廷琛呢?在你眼中,他可還留著初心?”
蘇酒沉默了。
“對內,他把你軟禁在青蓮宮。對外,他在朝堂大肆暗殺不服從他的官員。因為對東黎國丞相不滿,單方麵撕毀七國盛典的盟約,野心勃勃準備和西嬋女國聯手挑起戰火侵略東黎……”謝容景笑了下,“這樣的蕭廷琛,還是當初的蕭廷琛嗎?”
蘇酒:“你究竟想什麼?”
謝容景牽住她的手。
他把她堵在他的胸膛和扶欄之間。
男人的氣息凜冽純粹,他捏住蘇酒的下頜,丹鳳眼中滿是認真,“蘇酒,如果你不再喜歡他,就和我一起離開長安。和他在一起,受傷的隻會是你。他遠遠比你想象的,更加危險。”
蘇酒低垂眼簾,默然不語。
遠處畫舫。
蕭廷琛把南宮奈奈交給侍女,臉色沉黑可怖。
他一手握住扶欄,正要跳下水去找蘇酒,墓悄然出現在他身後,輕聲提醒:“主子,看對麵。”
蕭廷琛抬眸,清楚地看見蘇酒背靠扶欄,與謝容景的姿勢宛如擁抱。
眸色深了深。
雕花扶欄在他手掌底下,悄然裂開無數縱橫裂紋。
半晌,俊臉上幽深的戾氣化作一個微笑,他嗓音慵懶:“開船,回宮。”
更遠處,趙皇後拿著一隻西洋鏡端詳,瞧見蕭廷琛和蘇酒竟都還活著,甚至連西嬋女國的那位女帝也毫發無傷,端豔的麵龐上浮現出一抹冷笑。
她把西洋鏡扔進水裏,麵無表情,“回宮。”
河風迎麵,令她莫名燥熱。
她瞥向宮女,“拿著扇子不知道幹活的?!這雙手用來做什麼?!”
兩名宮女嚇了一跳,急忙替她掌扇。
趙皇後仍舊不耐煩,“敏兒呢?又被趙舞陽那狐媚子纏上了?!”
“回皇後娘娘話,八殿下正在梨園排戲,是不喜歡熱鬧……”吳嵩意溫柔,親自取了折扇為她扇風,“娘娘莫要氣惱,蕭廷琛命大,但不會一直命大。等太師大人回來,有他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