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做得到的事情,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僅僅是太古魔龍,就幾乎將眾人全滅。而要以人身對抗魔神……無疑,那是人所做不到的事情。
少年並不是沒有這樣的覺悟。但是,如果舍棄了人的身體,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超越了人身的極限,不再為【常理】所束縛。這種強大的力量,會帶給人滿足、喜悅。
但是,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一定會有代價。
心像世界裏,魏山正把自己深埋在金色的沙塵中。身體,有著難以形容的變化。雖然依然大體保持著人類的外形,不過,內部卻已經全然改變。
‘如果所有人都活下來了,那麼,這樣的代價,還算值得。’魏山額頭的赤紅雙角,悄然縮回體內。鋒利的爪牙,重新變為人類的形態。就像是母腹中的胎兒,魏山蜷曲著身體,懸浮在無際的沙海之中。
“究竟還要睡到什麼時候啊?”現實裏的聲音,穿透了這重重沙海。大概,是美杜莎吧?
於是,魏山睜開了雙眼。
於是光和喧囂,衝入了他閉塞的感官。
………………
天馬的白色羽翼,在血色的天幕下輕輕拍動。迎麵的狂風,不再成為前進的阻力,而是自動繞開了魏山的身體。戰火、硝煙,咆哮的惡魔四下肆虐。
在魏山看來,眼前的景色有些地方不太一樣了。非人所看到的景色,與人類有些微妙的區別。色彩變得更為豐富立體,而無論是動態或者靜態,隻要是活物,就在魏山的眼中一覽無遺。
現在,魏山擁有的是一雙非人的獵食者之眼。在眼中看到的一切活物,被自動篩選歸類為兩種類別:可以殺的,以及不可以殺的。
凝神看去,活物體內流動的生命活力,閃現著不同的色彩。大部分,都是綠色。
魏山像學會呼吸一樣,自然而然地理解了色彩的含義。綠色,很安全;紅色,很危險。
“醒了?”隨著聲音,後腦勺遭受了RIDER毫不客氣的一記叩擊。魏山悚然一驚,身體,產生了遭受攻擊的野獸本能。所有的毛發,瞬間直立起來。而下一步,他想要……
“這是被雷劈了?”RIDER的刻薄話語,像兜頭一桶涼水直澆了下來,讓魏山瞬間回神,壓製了身體的暴怒反應。隨即,根根炸起的頭發,重新軟伏了下去。
魏山回過頭去,抱歉地一笑。“嗬嗬,有些睡過頭了。幸好,還來得及。”
用理智的閘門,魏山關住了體內嗜殺的本能。潛藏在人身之中,是近乎於惡魔的身軀。就像剛破卵而出的小鱷魚,嗜血殺戮的本能,卻已經深深刻在了幼小的身體裏。
‘必要時,我會借助你的。所以,現在請保持安靜。’魏山麵色鎮定地安撫著身體中的惡念,讓它們陷入沉眠。曾經,他很排斥體內潛藏的凶獸;而現在,卻是他自己打開身心,接納了它。‘現在,我即是你。’
某種難以言傳的氣息,無聲地散發在空氣裏。
RIDER悄然收回了右手。掌心中,滿是冷汗。
那種上古凶獸般的暴虐氣息,在爆發的一瞬間就已被美杜莎感受到。她險些就此對魏山發動了攻擊。不過,那股氣息又在瞬間縮回少年的體內,微不可查地悄然散發。但是,就算微弱,也依舊威嚴而冷酷。
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話,那就像是……一頭沉睡中的巨龍,通體漆黑。
“那麼,該出發了。”魏山隻是輕輕一動念,身體自然而然的懸浮而起。【鬼神】的雙翼輕輕一振,魏山便向著地麵俯衝而去。
‘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美杜莎低頭看看自己盤曲扭動的蛇發,苦笑不已。‘彼此彼此。’
………………
看著淩空緩緩降落的紅衣戰士,惡魔的軍團,不約而同地發出了敵意的低吼。
某種淡淡的威壓氣息,隨著他的降臨,如烏雲般籠罩。惡魔的身體,本能地開始戰栗。
即使有數十萬年的戰鬥成長,惡魔那強悍的身體中,卻依然殘留有對這種氣息的敬畏。早在它們還未不成長到具備智力時,那未知的強大存在便已存在。每當那巨大的黑影掠過地獄那燃燒的天空,它們便會發出這樣不安的低吼。
而現在,一個看起來不堪一擊的半血族少年,卻帶給它們同樣的感受。
………………
魏山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他的雙眼,隨著笑容變換了顏色。左眼,是看破一切的深碧;右眼,則是……殺戮之紅。
“再見了,各位。”隨著諸刃出鞘的冷冽刀光,數十枚巨大的漆黑骨刃瞬間從地麵穿刺而出。“你們,走錯路了。”
………………
於是,魔神薩麥爾最精銳的軍團之一,第七近衛,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