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劉子膽想這也許就是妻子對自己有恃無恐的主要原因,現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如此冷淡,劉子膽不找妻子訴說情懷,他又還能找誰?找朋友?找哪個朋友呢?他有朋友嗎?所以劉子膽覺得妻子就因為自己是一個人,她才在外麵亂來,哪怕被自己知道,他也有恃無恐,我不就有幾個追求愛慕者嗎,也沒什麼,你難道敢離我而去?你那麼孤獨的一個人。
除了與妻子在同一屋簷下,劉子膽確實沒地方可去,白水村的老家,除了自己的爺爺可以交心,劉父與劉母又何嚐能理解自己呢?劉父劉母這時隻覺得兒媳冰雪聰明,能說會道,在白水村給劉家帶來了無限榮耀,配兒子綽綽有餘;兒媳出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難道兒子對兒媳一點點忍讓都不可以嗎?做為一個男人,從風度上來說是該讓著女人一點;既然這樣,你劉子膽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憑心而論,劉子膽並不是一個很難相處之人,交朋友之時有一顆真心,結情侶之時有一顆愛心,為人子女之時有一顆孝心,但現實社會的巨變讓他變得越來越孤獨,你可以現實他一回兩回,但不可以現實他無數回。
連劉子膽這種較容易相處之人都如此孤獨,其他人的情況更可以想象,他們隻會比劉子膽更孤獨。
每個人都是悲劇,但每個人又是悲劇的製造者和參與者。今天之前的社會是劉子膽上三四代人的選擇,當時沒人逼著他們走今天的社會模式;今天的社會,是無數代表著劉子膽這一類人的選擇,他們代表著劉子膽這一類人選擇的社會,劉子膽這一類人本來有著自己的選擇,可惜卻被人代表了,於是社會發展的惡果隻能讓劉子膽這一類來承擔,至於那些代表人物,他的身份可能早移民到其它國家去了,隻留下劉子膽這一類的人在所謂的奮鬥,而且永遠處於所謂的奮鬥階段。
從自己想到周圍的人,從周圍的人想到生活在這土地上的人,從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想到民族,劉子膽越想越悲觀,不知自己一直以來忙忙碌碌是為了什麼。
外麵的天色越來越暗,這一天劉子膽悲觀到了極點,他仿佛在這一天之中失去了所有擁有的東西,失去所有他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所擁有的。
這時他沒心情去竊聽老丈人與韓梅的電話了,管他們肯定在搞什麼陰謀,即便他們想把永春據為己有劉子膽這時也沒興趣了,他隻感覺大地很蒼茫,他需要安慰;可是這一天卻沒有任何人打他的電話,哪怕推銷保險的電話都沒有。
劉子膽一天沒有進食,他沒有任何食欲,呆呆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直到晚上八點多鍾,這時他的手機響了。劉子膽以為是妻子打來的,盡管他已決心與妻子離婚,但他還是想聽聽妻子的解釋,哪怕是聽聽妻子的聲音。
電話不是妻子打來的,是孫琳打來的。
孫琳說:“子膽啊,你早上說得是不是真的啊?”
劉子膽說:“什麼?”
孫琳說:“就是你說要跟嫂子離婚的事啊?”
劉子膽說:“你嫂子現在住在醫院裏的病床上,這個時候我怎麼忍心說這個事呢?”
孫琳說:“你跟嫂子發生什麼事了,早兩天不還好好的嗎?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
劉子膽說:“沒什麼誤會,等她出院了我就跟她離婚。”
孫琳說:“嫂子在外麵有人?”
劉子膽默認。
孫琳說:“我覺得這當中應該有什麼誤會,我感覺嫂子不是這樣的人,你有沒有親眼看見啊?”
劉子膽說:“親眼看見了。”
孫琳說:“那他是幹嘛的?”
劉子膽說:“好像什麼都沒幹,腿還有點問題,總之條件好像蠻差的。”
孫琳說:“我就說這當中一定有誤會,嫂子是什麼人我猜都猜的到,如果外麵那人的條件沒你好,她肯定不會丟下你的。”
劉子膽說:“女人不同於男人,男人看見更漂亮的,就覺得是條件更好的,你嫂子不是以男人的臉或者腿腳利索來判斷男人的好壞。”
孫琳說:“子膽啊,你千萬不要胡思亂想,你說得那種女人是傻,幾句甜言密語就被個三無男人騙走,嫂子肯定不是這樣的,這當中一定別有隱情。”
劉子膽說:“你不要再說了,我現在真的很傷心。”
孫琳說:“你在哪啊,我們一起吃個晚飯怎麼樣?”
劉子膽說:“不要了,我現在真沒有食欲,隻想一個人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