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道長勿要放在心上。”那男子不以為然地拱手回禮。這聲音又親切又熟悉,簡直都要令幾何陶醉了!“這位道長,在下有事在身,告辭了。”那男子禮畢一回頭,拂衣去了。
“哎!”幾何望著恩公快速轉去的背影,忽覺心下一落,又是空寂又是不舍,再看那男子身背包裹向官道走去,難道也是個行路的?“這位大俠,還不知您姓甚名何?日後也好——”她欣喜地追了上去,投奔張投奔李,哪有投奔這人放心?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咳,道長太客氣了。”那男子公事般略略作揖,自顧向前。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幾何決定發揮自己厚臉皮的特長了,“不知恩公要去哪裏?向北是吧?聽恩公有恙在身,我送恩公一程!”
那男子被噎住了。他停了腳步,轉向了滿臉帶笑的幾何,麵色陰晴不定。“謝了。”他擠出的聲音很低,“拐子著實可恨,今日順便出手罷了。在下還著急趕路,這就去雇馬上道,著實不勞道長費心了。”
“不費心不費心,我也著急趕路!出門在外,多個人多個照應,一旦有個頭疼腦熱的……”幾何小步快跑,熱情洋溢。
為了不被恩公甩下,幾何眼都不眨地雇了匹最好的馬。莆田至福州一路山道,有此人為伴,再安全不過了!“這一路景色真——美,敢問兄台貴姓啊?”幾何緊緊貼著馬,嘴上一時不停地尋機搭訕。
那男子歎了口氣,眼皮一翻,“姓戴。”
“好——姓啊!”幾何死死揪住韁繩,這貴馬高大,她座在上麵著實有些膽顫,“還不知……戴兄名號,有道是十年修得同船渡,你我二人此番……”
“戴龍城。”男子趕緊堵住了她的話。
“好——名字。”幾何嘿嘿地笑了。爹說的對,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啊,看,這不是把名字套出來了嗎,“那龍城兄……此番是去福州?還是去——”
“這馬對山路熟的很,不用緊張的。”戴龍城瞥了她一眼,好心地提示了。
幾何尷尬地咧嘴,她雖然心裏依舊害怕,卻也不想在這人的麵前丟了臉麵,當下強裝鎮定,僵硬地坐直了身子。
兩人行進了一個時辰,天至正午時分。“這位道長,在下確實有急事,”戴龍城突然一策馬,拱手告辭,“這官路上商隊也多,您依附個金字招牌上路即可,最多破費請人些酒水。在下抄近路了,山高水長,就此別過了!”
“哎!龍城兄!”幾何沒想到他能撇下她!她一時間也忘了懼怕,竟策馬追了上去,“你既然什麼都明白,怎麼忍心將我扔下啊!你也看到了,這世道險惡略賣人凶得很啊!我一旦再碰上該怎麼辦?!”
“這年頭,人販子不逼急了是不販出家人的!”戴龍城在馬上連眉眼都沒抬,“你無技傍身,見到事兒就繞著走,如今國朝算是太平盛世,你一手腳齊全的七尺男兒,走官路、別惹事,無大礙的!”
“太平個頭!”幾何實在是忍不住了,“我若是七尺男兒,才不來覥顏攀附於你呢!”
“你一女子?”戴龍城聞言很是吃驚,“扮道童作甚?”
“你說這年頭,我還能扮做什麼?”幾何憤憤反問。
林路很窄,馬速很快。幾何騎著那高頭大馬在樹林中飛快穿行,就像是要筆直地往那樹幹上撞一般!眼見著離官路越遠,危險又多了迷路一條,她更不敢將戴龍城這救命的稻草鬆手,索性完全寄托馬匹,閉眼伏身了!
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一段時間後,戴龍城終於徹底認命了。這個女人是甩不掉了!他放緩馬速,開始正眼瞧幾何了。隻是這稍一打量,目光就不由停在了幾何那雙醒目的大腳上。“你……你是哪裏人氏?”他怔住了。
“我……”幾何怎會不知這驚詫的韻意,她窘迫的很想把腳給藏起來,卻無處可掩。“我是……”她還未斟酌出話解釋來,就看到鋪天蓋地的一張大網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