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慚愧,沒什麼稱呼。”戴長雲提及這個,底氣就不太足了,“我們商賈人家,就算家業再大,行走也受人輕視。家父曾捐了個中書舍人當,家父過世後,家裏一合計,就出錢讓我這個長子接著做了。雖然是個資郎虛職,明眼人都看不起,但好歹也是個從七品官,也算是為全家頂梁了。我那個四弟就沒什麼身份了,就是給家裏幫襯下生意,南北跑跑。”
“哦。”幾何這才放下心來,不是錦衣衛就好……
等待的日子,幾何玩遍了杭州。除了戴長雲,眾人皆道她是個落難的番邦郡主,從上到下皆待她恭敬有加。丫鬟木香更是盡心盡力,如奉神明,服侍左右。不幾日,戴長雲四弟差人報來了信兒,定在二月廿六日回京,先在大哥處休息一晚。
二月廿五日午宴,幾何著實打扮了一番。因為戴長雲說了,要她拿出個番邦郡主的架勢來,落毛的鳳凰也是鳳凰,要習慣端架子,這樣才能不被京師家中那幾房烏眼雞給輕視了。所以,幾何進花廳的時候,正好聽到戴長雲在誇耀“她”的身世。那言辭過分得很,天潢貴胄,金枝玉葉的,幾何覺得麵上一燒,實在是不好意思此時邁步進去。
“這身份可靠嗎?”一個玩世不恭、吊兒郎當的男聲冒了出來。“那個什麼尼古拉是騙你玩的吧?”
幾何一呆,愣在了當場。這聲音怎麼這麼熟?
“丫呸的,現在的騙子太多了,尤其是這南邊的人。這次小關那鳥經紀想誑我,從清湖到浦城的五天山路,一百斤貨物跟我喊了三錢,還一個勁兒說山路艱險這是最低價了。我說爺爺我常走這路,那人工價也就一錢銀,願幹不幹,丫的他馬上就跑了。這不明欺外鄉人找不到門道?大哥你日後可得多長些心眼了,現在……”
“這個肯定不是假的!”戴長雲申辯了起來。至於他後麵還說了什麼,幾何一句也沒聽進去!她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然後趕緊回頭,跑!
那個戴四弟的聲音她太熟悉了!化成灰她都認得!戴龍城!絕對是戴龍城!!
“小姐!”木香在她身後大喊起來。“小姐您怎麼了!”
“小姐?郡主!”戴長雲的聲音也隨即跟了上來。
幾何無處可逃,隻能又跑回了房間,當下她隻能插上門,如熱鍋螞蟻一般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真是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獄無門她偏來投!那個戴龍城不是朝廷的錦衣衛嗎,怎麼又成了捐官沒身份的弟弟?
苦思冥想,幾何還是認命了。逃又逃不走,躲也沒處躲。她突然有了一個絕妙的方法——反正見過她真麵目的就隻有這個可惡的戴龍城了,既然央求不了他,那就拖他下水!若是能潛入這家夥京師的家中,也算是將他拖下了賊船了!這樣日後東窗事發一損俱損,拉上他全家墊背,她就徹底安全了!
如此,隻剩下一個問題了:從杭州到京師這一路,她一定要隱瞞住自己的身份!幾何主意一定,便火速吩咐木香去準備了幾套麵紗。要密實的,越擋光越好,越遮體越好。因為要和年輕男子同路,回避循禮點好。還有,這一路,她也不打算和戴家四爺有直接交流了。有什麼需要,木香就做中間傳遞話的人吧。木香聞言,滿目都是崇敬,這金枝玉葉就是不一樣啊,克己守禮!當下脆生答應,立即照辦。
幾何又上路了。不過這一次的旅程輕鬆多了,除了不能當眾開口說話。
京師與杭州之間,有大運河直通南北。上了船,直往北走就是。幾何有事隻是低聲吩咐木香,那麵紗必須是隨時從頭蓋到膝,保證讓人看不出身形來。幸好這是冬天,越往北走越要穿的暖和,再加上幾何日本郡主的特殊身份,沒人對她古怪的行為多嘴質疑。那個戴龍城估計猜破頭都不會猜到,他要抓的人,此刻就在身邊。